包括抚宁侯在内，他身后那些神机营的人都掏出了火器。
虽然他们的火器看起来还相对简陋，但其威力却不是普通冷兵器可比，仍旧可以在十数步之外，取人性命。
几个月之前，皇帝还特地去了演武场，亲自观看这些火器的效果。
只是，如今这些东西却要用在他的身上了！
“表哥，还等什么？快动手！禁军轮值时间有限，外面拖不了太久，小心有人发觉异样！”
五皇子催促道。
现在毕竟青天白日的，每隔一段时间，宫里都有禁军轮流巡逻，他的人手也做不到遍布各处。
抚宁侯只是将手里的火器对着皇帝，并不做声。
“放心，我登基之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哈哈！”
五皇子大方地许诺道。
“冥顽不灵。”
皇帝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太监，缓缓站了出来。
此刻，他的脸上并无一丝紧张。
有的只是失望，蔑视，以及独属于帝王的死亡凝视。
“动手吧。”
皇帝开口。
五皇子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吓得连连后退的皇帝竟不害怕了，还走了出来。
直到他发现，抚宁侯手中的火器，对准的人，竟是自己！
“表哥？！”
五皇子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他满脸不敢相信，双眼圆睁：“你什么时候背叛了我？”
抚宁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声音平静：“五皇子，你实在不该走到这一步。”
说完，他举起手里的鸟铳，一手托着枪身，一手握住枪柄，对准五皇子，直接发射！
面对昔日挚爱，五皇子也没有坐以待毙。
他身体快速向旁边闪躲，同时伸手摸向右脚。
在靴子外侧，有一处夹层，里面放着一柄薄薄的匕首。
因为五皇子的身份，他平时出入宫中，侍卫们并不会进行细致的搜身。
摸到匕首，五皇子飞快地将它抽出，用力甩向抚宁侯。
说时迟那时快，抚宁侯也连忙放下手里的鸟铳，想要避开那把迎面而来的匕首！
然而，这对旧情人的命运何其相似。
他们都没有完全避开这致命一击。
五皇子胸前中枪，不止一处。
因为就在他袭击抚宁侯的时候，来自神机营的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射出铅弹。
至于抚宁侯，他摔倒在地，匕首扎在腹股沟处。
抚宁侯面露痛苦，并不敢贸然将匕首拔出。
五皇子也倒地。
他并没有马上咽气，反而呼哧呼哧喘气，胸前像是藏着一个破风箱。
皇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儿子。
“下辈子，我们不要做父子了。”
皇帝的眼神里，终于出现最后一丝怜悯。
五皇子张了张嘴，他挣扎着想要伸出一只手，拉住皇帝的袍角，但做不到。
皇帝走了出去。
有小太监跑到抚宁侯的身边，见他受伤，赶紧去传太医。
抚宁侯看着五皇子的尸身，喃喃道：“对不起……但我想活下去……”
一桶桶的清水，将地上的血渍冲掉，砖石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洁。
随着五皇子逼宫失败，他身边那些人也死的死，散的散。
宁国公吓得半死。
他想了一宿，想出来一个昏招——
把慕雁筠给除族了！
既然慕雁筠不是宁国公府的人，那么无论她嫁给谁，和他们一家都没关系了！
不少人嘲笑宁国公势利眼，陛下都没说啥呢，他倒是赶紧撇清关系了？
消息传到安国公府，连躺在床上的栾珂都听了一耳朵。
栾珂怅然：“祖父母的为人，比宁国公不知道强多少倍。从前是我不知好歹……”
说着便流下泪来。
再不学乖，她真是白做人了。
抚宁侯和五皇子的事，栾珂并不知情，但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如今冷静下来，她愈发肯定，抚宁侯并不爱自己。
她也想过和离，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嫁给徐悠，她觉得不幸福，嫁给抚宁侯，她觉得不幸福。
难道嫁给别的男人，她就觉得幸福了？
或许，还更不堪。
算了吧，就这么过吧，听说抚宁侯在宫里受伤，伤到男人根本，以后怕是不会有子嗣了。
正好，她大概率也不能生了。
两个不能生的，继续凑合在一起过吧。
或许，这也是皇帝乐意看到的。
待他们死了，朝廷就会收回爵位，“抚宁侯”便会永远成为历史。
这样……也好……
想通之后，栾珂的身子迅速地好了起来。
她辞别家人，感念他们对自己的照顾，准备回侯府。
“我一日是侯夫人，就要一日尽到侯夫人的责任，如今侯爷受伤，我理当回去照顾他。”
栾珂特地给栾雍和姜芙磕了三个头。
“从前是孙女不懂事，祖父母莫怪，还望二老多多保重。”
她看向姜芙，这个她以前从未真心尊重过的老太太，此刻也正看着自己。
她们可能永远都做不到彼此喜欢，但她们又是确确实实的一家人，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守望相助。
栾玫的生辰在四月初。
她的及笄礼庄严而低调，因为五皇子一事，京城这两个月的气氛一直有些紧张，安国公府并未大办，只邀请了几家实在亲戚。
栾玫并不因此有什么不快。
最让她高兴的是，及笄礼的正宾，是她的准婆婆。
亲自来给未来儿媳做正宾，徐夫人亦显得十分高兴，显然，她也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及笄礼之后，徐悠主动上门。
他希望能够尽快办婚事。
栾雍想想，还是答应了：“也好。”
五皇子死了，但六皇子的太子册封礼还没办呢，到时候又是一通忙乱。
万一忙中出错，还不如尽快把家里的喜事办了。
于是，徐悠欢欢喜喜地迎娶栾玫进门。
栾玫不是性子尖锐的人，何况在她看来，生活简朴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侍奉太婆婆和婆婆，更不算什么，谁家的年轻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想想胡氏那些年在祖母面前受的气，栾玫反而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她无比珍惜眼前的生活。
八月初一，太子册封礼顺利举行。
六皇子正式成为储君，和太子妃搬进东宫。
至于他身边的那个宫人，也封了才人。
据说太子极力想要为她争取一个嫔的封号，但礼部坚持驳回，表示正妃之下，仅有才人封号，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太子嫔。
栾雍回家又跟姜芙说小话儿：“建平侯开始发力了。”
抚宁侯废了，皇帝必会重视同样也是武将的忠勇伯，忠勇伯和太子是连襟，都娶了建平侯的女儿。
如今，建平侯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挡了次女的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