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定然不让那封信传到周公子的手里!只要周公子看不到,就不会去救林娇云了,您就不用再担心了。”
可以吗?
不得不说,程仙意心动了。
她想,就这么做吧。
把林娇云大婚的密信拦截下来,不让阿承看到,只要阿承看不到那封信,肯定就不会赶去京城抢婚了
可是一旦自己这么做,日后阿承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怨恨讨厌死她的吧?
程仙意只要一脑补周承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厌恶,她就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她想都不敢想,她害怕极了,比让她千刀万剐还怕。
“不了。”
半晌,程仙意才从咽喉底处挤出这两个字。
她落寞的自嘲一笑。
嗓音悲凉,眼神迷茫又无助,像失去全世界的孩子:“所有人都说,阿承突然放弃林娇云对我好,是因为他怕连累到林家,所以才回头选的我。”
“其实我能感觉到的,我感觉得到阿承之所以靠近我,是带有目的的。”
“可,可我好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哪怕,就一点点。”
“这三年里,我没有哪一刻不想废了林小姐,可我知道,我若是这么做,阿承会特别特别伤心,他那么深爱林小姐,定然会难受。”
“我不想让阿承讨厌我怨恨我,我不能那样做,我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我已经那么克制了,为什么还是留不住?紫烟,我该怎么办啊?”
这是第一次。
紫烟从记忆中无所不能的主子脸上,看到了茫然与害怕。
就像一个初试情爱手足无措的无知少女。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往哪方面拼尽全力,才能把周承永永远远地留在她的身边,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林娇云一封密信或许就会
就会毁了她期望的一切。
紫烟顿感心疼,这样的程仙意,当真颠覆了自己以往的认知。
“主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喜欢周公子?为什么就看不到其它人,偏偏只要他,非他不可?”紫烟问出了困惑一路的问题。
见程仙意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这副黯然失落的我见犹怜样,别说是一个男人了,就算是身为女人的紫烟都觉得心都碎了:“主子。”
“我或许有一个办法,即不用拦截林娇云的信。”
“又可以留住周公子,不让他去抢婚。”
唰——
程仙意抬起头,双眼绽放出璨若星辰的光芒。
这一眼,任谁看了都得心跳加速。
“当真?”
紫烟见此,真为主子感到不值当:“您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最容易俘获男子的心吗?”
“我听人说,女子若是想要挽留一个男人,不一定得美若天仙,也不一定得才学横溢,但一定要让他心疼,要让他怜惜你。”
程仙意微蹙好看的眉毛:“心疼?”
“没错。”紫烟语气认真地说:“就是心疼。”
“您想想,周公子为什么对林娇云这么舍得?就是因为林娇云穷啊!”
“为什么会为了林娇云亲自登门教训欺负过她的人,就是因为心疼啊。”
“每次高门贵府的宴会,林娇云都会受人挑衅与欺辱,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去向周公子告状,而后周公子就会替她教训回去。”
“您想想是不是这样?”
“所以,主子你得让周公子心疼。”
“他要是心疼你了,说不定就不会去京城抢亲了。”
程仙意听着这有点靠谱、但又觉得有点怪怪的建议,沉默了良久。
真的是这样吗?
为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我该如何做?”程仙意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等待着紫烟给她出主意。
“首先........让周公子心疼的关键点在于什么?在于柔弱。”
柔弱?
程仙意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看到了被瓷片扎破掌心的伤口,那满手的血,换作寻常的贵府小姐肯定疼到眼泪直流。
可自己却面不改色。
这叫柔弱吗?
程仙意微挑眉尾。
“其次,是可怜受尽苦难。”
苦难?
程仙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袖口处的金丝,衣肩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再摸了摸嫩到能掐出水的细腻肌肤。
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超尘脱俗的矜贵之气,一看就是高门贵府养出来的女儿,金贵得很。
好像........跟受尽苦难搭不上边啊。
“最后,就是受伤。”
受伤?
程仙意最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处。
这个.......好像有点搭边了?
“主子,您想想,若是周公子见到你的时候,你柔弱可怜受伤得被人欺负,这一路来边关的过程苦不堪言,他会不会心疼死你?”
“您再想看,若是你穿着金丝棉缎,坐着华贵的马车,连头发丝都没有少一根地去见周公子。”
“然后周公子再联想到京城的林娇云,被炎帝幽禁、被炎帝欺负、还要将她嫁给不喜欢的秦家公子,这两番对比之下,周公子又会怎么想?”
“您品。”
“您细品。”
“........”
程仙意怔了怔,顿时悟了。
紫烟这一番话,似乎听着有点道理。
所以,
阿承应该是喜欢是自己柔弱不能自理,可怜受尽苦难,一身伤狼狈地出现在江陵城?
看到自己那么可怜,阿承或许就会留下来照顾自己,不去京城抢婚了?
“林娇云写的那封信估计已经到了边境附近,恐怕明天就会传到周公子的手里。主子,为了留下周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您这披风先脱了吧。”
“好。”
“您这锦缎也脱了吧。”
“好。”
“您这蜀面鞋也脱了吧。”
“好.......”
“那您这簪子也?”
“这个不行,这是阿承送予我的。”
“........”
一个时辰后。
从边境区域通往江陵城的路上,可以看到两道纤弱的身影,换下了价值数金的锦缎披风,徒行漫步,可怜兮兮地朝着前方而去。
这副凄惨可怜的画面,终于跟程太傅脑补出来的苦难搭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