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贵族子弟他们不种地，平日里都干什么？”黄仲昌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家先生问道。

    “也不会闲着的！整日里课业排的满满当当的，有文有武！读圣贤书，学习骑射。”张继先剑眉轻挑看着他说道，“你要说纨绔子弟，那就是吃喝玩乐喽！”

    “我看还是吃的太饱了。”黄仲昌想也不想地说道。

    张继先闻言嘴角直抽抽，“听你这意思，让小公子他们都得学会种地。”

    “我儿子本来就会。”黄仲昌眉眼带笑骄傲地说道，“应该是孙子辈得学会种地。”

    “我说二哥，以后哪里用得着咱亲自种地啊！”张继先微微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啥意思？”黄仲昌满眼不解地看着他问道。

    “阿爹意思是……”大虫解释了这句的意思。

    “张先生想说我以后是劳心之人。”黄仲昌黑亮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嗯！”张继先闻言轻点了下头。

    “可我觉得没什么？我做给孩子们，不想让孙子辈儿变成五谷不分的家伙。”黄仲昌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说道，“以农为本，上行下效对吧！你自己就得以身作则吧！”

    张继先闻言眨了眨眼看着他，紧绷着下颚。

    “张先生吃饱肚子才是最主要的。”黄仲昌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道，“对了，郡守府那些空地，都给我种菜，那些花儿、草啊的，就别种了。”

    “咳咳……”张继先闻言惊咳了两声，“你认真的？”

    “这还有假啊！”黄仲昌皂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说道。

    “那些花草很名贵的，这样拔了太可惜了。”张继先提醒他道。

    “那就移栽到别的地方。”黄仲昌挠挠头道，“好像也没啥花草，大冬天光秃秃的。”眸光轻闪道，“在花盆里的花草就留着吧！”

    张继先闻言只好说道，“那好吧！”

    “那名贵的花草都娇弱，不知道好养不！”黄仲昌担心地说道。

    “应该不难吧？”大虫笑嘻嘻地说道，“实在不行找人问问。”

    “对哟！”黄仲昌笑呵呵地说道，嫌弃地说道，“看看麻烦的还要专门的人伺候。那野花多好啊！随便长，随便的开，漫山遍野都是。”

    张继先闻言嘴角直抽抽，这能相提并论吗？

    “种菜好！这地不能浪费了。”沈慧娥漆黑如墨看着一言难尽的张继先道，“张先生，吃饱穿暖才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比如看到好看的花，好看风景，才有心情享受。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也许有精神领域广阔的，但大部分人还是顾着肚子要紧。”微微一笑道，“等吃饱肚子了，庶民比咱会，他们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会让文化百花齐放的。”

    “这话说的太笃定了吧！”张继先剑眉轻挑看着她说道，“这得需要接受教育，需要文化素养。”

    “《诗经》！”沈慧娥眉眼含笑地看着他说道。

    张继先闻言闭了闭眼睛，让他无力反驳。

    “咋了？”黄仲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两个道。

    “我知道！”狸奴笑嘻嘻地说道，“相传周代设有采诗之官，每年春天，摇着木铎深入民间收集民间歌谣，把能够反映庶民欢乐疾苦的作品，整理后交给太师，就是负责音乐之官谱曲，演唱给周天子听，作为施政的参考。这些没有记录姓名的民间作者的作品，占据诗经的多数部分。”

    “施政参考。”黄仲昌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哦！这些诗歌有反应庶民耕种的情况。”狸奴简单地说道。

    “这能看到多少？”黄仲昌黑眉轻挑看着他们说道，“而且这些人给周天子的，谁知道有没有筛选过。”

    沈慧娥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道，“那肯定的呀！人性使然。”

    “还是得亲自去看看，眼见为实。”黄仲昌感慨地说道。

    “看不到的？”沈慧娥深邃如墨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这到地头就看到了，怎么会看不到？”黄仲昌狐疑地看着她问道。

    “故意带你去块好地，或者将别的地方的好苗给你移过来……”

    沈慧娥还没说完，黄仲昌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不是造假吗？”

    “我就造假啊！深宫中的小皇帝，又不认苗，哄着玩儿呗！”沈慧娥讥讽地说道，看着不自然的张继先道，“张先生这样子？”

    “张先生？”黄仲昌闻言看向了他，“你这遇见过。”

    “嗯！”张先生轻点了下头道，“大王出行都是上下打点好的。黄土铺路，净水泼街。要饭花子都被关起来的。”黝黑的眼眸看着他说道，“你忘了皇帝来皇陵，咱们都被赶进屋里了。”

    “这咱们民夫怎么能得见天颜呢？”黄仲昌理所应当地说道。

    “这庶民也不可能呀！”张继先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你以为随便是个庶民都能见到皇帝的，能见到的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我……”黄仲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我……真是受教了。”接着又道，“咱们见皇帝困难，没想到皇帝想见真正的庶民也不容易。”

    “这就叫欺上瞒下，阳奉阴违，最后就是贪污受贿成风。”沈慧娥眼神冰冷地说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见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那皇帝知道吗？”黄仲昌好奇地问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张继先轻描淡写地说道，“知道了改变不了，还不如不知道。”

    “怎么能改变不了呢？”黄仲昌不解地看着他们说道，“他不是皇帝吗？”

    “大臣联合起来，以安全为由，皇帝连宫门都出不去。”沈慧娥冷哼一声道，“就是出了宫门，他们就像小白兔进入森林，白白嫩嫩的，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真的吗？有那么笨吗？”黄仲昌不太相信地看向了张先生道，“张先生？”

    “差不多吧！”张继先抿了抿唇说道。

    “怎么会这样？”黄仲昌眼睛瞪的如铜铃似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说道。

    “脱离民间，高高在上久了，就会这样了！”沈慧娥清明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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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诗歌或者舞蹈、民间小调其他作品，都应该从民间来，到民间去。是要民众喜闻乐见的。”沈慧娥食指划过眉峰看着他说道，“下里巴人中有传世精品，阳春白雪里亦有平庸之作。雅与俗本身并无褒贬色彩，不过是文艺作品在功能和风格上的某些差异。雅俗共赏是古往今来普遍认同的审美标准，是咱们对艺术美的共同追求。”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是啥？”黄仲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简单说阳春白雪是贵族高雅艺术，下里巴人呢？就是咱们庶民的歌舞，就如丰收时，敲起鼓打起锣，欢庆丰收，载歌载舞。就这个意思。”沈慧娥简单地说道。

    “明白了。”黄仲昌闻言笑了笑道，“那还是丰收好！丰收咱就不用饿肚子了。”

    “那还要朝廷不强征赋税，不然丰收了，咱也吃不饱。”狸奴怨念颇深的说道。

    “对对对！”黄仲昌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道。

    “《庄子·知北游》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论语》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咱们的审美一直没有变过。即美善相乐休戚与共。美而不善非谓真美，善而不美亦为缺憾，美善相乐构成了咱们文艺的内在品格。美与善相统一，都强调内容与形式的和，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顿了一下道，“美善相乐体现为以美储善、善中孕美。”接着又道，“文艺作品是正气之歌、正义之歌、刚强之歌、快乐之歌、英雄之歌、胜利之歌，具有向上向善的巨大张力，蕴涵着鼓舞人、激励人、感染人、塑造人的审美价值，尽善尽美美善相乐。”

    “你说的这么多，我觉得好听就行了。”黄仲昌特实在地说道。

    沈慧娥闻言莞尔一笑道，“对！特实在：好听！”视线落在了张继先身上道，“张先生会画画吗？”

    “我画的不太好，跟嫂夫人没法比。”张继先谦虚地说道。

    “那张先生会画牛吗？”沈慧娥眉眼含笑地看着他问道。

    “这谁还不会画呀！见过都会。”黄仲昌爽朗地说道。

    “耕地时的牛，吃草的时的牛……”沈慧娥清澈透亮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呃……”黄仲昌微微歪头看向他小声地说道，“张先生会吗？”

    “我就没见过牛耕地，怎么画？”张继先摊开双手爽快地说道，轻抚额头道，“不要小看了庶民的力量吗？”

    “对呀！”沈慧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道，“吃饱穿暖受过教育的庶民，他们迸发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