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惟明凝神听,没再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莫非是自己听岔了,见石胜青问,便疑惑道:“我刚才似是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可仔细听时又没了动静,你们有没有听到?”
石胜青和向靖都摇摇头,向靖道:“这太平盛世,这儿虽然僻静点,也还是皇城脚下,敢犯案的还是少,想是游乐晚归的女子嬉闹发出的声响让高老弟听偏了。”
高惟明对向靖的话不置可否,象他这种贵戚子弟生在富贵之家不怎么能接触到人间疾苦,眼中所见不是歌台舞榭里衣着华丽的歌妓们欢歌燕舞,就是金杯玉盏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美味佳肴,过着何不食肉靡的奢侈生活,自然以为这天下就他眼光所见到的光鲜亮丽。
搁以前,他会和向靖一样,虽没有向靖的贵戚出身,没有显贵的权势,但也是富足的公子哥,自从前些日身陷奸杀案里,再有被那个梦注入脑海有了千年后的记忆,他是知道眼前这太平盛世并不太平,这繁华景象的底下潜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凶险、龌龊和卑劣之事,赵佶因个人嗜好,那花石纲对江南百姓的压榨有多悲惨,官宦权贵阶层和底层百姓完全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是奢靡无度一个是苦难无边,说是繁华其实已是千疮百孔。
他微微一笑道:“太平盛世,向大哥可曾听过这个歌谣,打破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向靖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歌谣,完全不知所谓啊!”
一旁的石胜青哈哈一笑,瞅了高惟明一眼,说道:“这是百姓痛恨童贯和蔡京,编的歌谣骂这两人的,说这两个家伙祸害朝廷和社禝,使他们生活陷入贫困中苦不堪言,桶是指童贯,菜是蔡京。”
“啊!童太尉和蔡太师竟然激起这么大的民愤?”
向靖有些惊愕。
高惟明和石胜青相视一笑,石胜青张嘴正要说什么,见高惟明伸出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噤声,一面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救命......唔唔......救......”
声音短促却是听得真切,是女子的呼救声音,高惟明没做犹豫,拔足朝发出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石胜青先是一怔,随即跟了下去。
向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见两人不打招呼一前一后都跑了,眨眼间已跑出了十几米远,不由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去?”
见两人没做停顿,他不知究里,便缀着两人身后也跟了下去。
不知何时,天空漫起了云彩,原本皎洁的月光犹如遮了块幕布已不见,夜色变得昏暗朦胧,
高惟明奔至女子呼救处却没见到人,四下打量,此处是个叉路口,路口有棵老榕树,路边是排店铺,夜深都已打烊了,店铺转过去是条幽深的巷道。
思忖着要怎么办时,忽见前面不远有个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走到近前一看,是个摔碎的灯笼,还没完全熄灭,显然刚才这里确实是有人经过的。
这时石胜青也赶了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高惟明扬了扬手上的灯笼,“刚才的呼救声你也听到了,这是有人刚丢下的,确实是有女子在这里遇到不测了。”
石胜青道:“难道有人趁着天黑出来掳掠女人?”
“想是如此,人应该还没走远,我们四下找找,或许还能把人救回来。”
石胜青四下张望,见到处都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出这地儿几条巷子交杂横错,不禁有些迟疑道:“天这么黑,这儿又是乱巷子,这人随便往那一藏,或是往哪个巷口一跑,往哪里找去?何况还不知道歹人多寡,贸然去追的话别遭了暗算。”
这时向靖也赶到了,跑得有些急,气息都有些急促,“你们跑得真快,喊都喊不住,出什么事了?”
高惟明举着手里的破灯笼给他看,“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是有女子被人掳走了 。”
他不等向靖开口说话,对石胜青道:“你护着向哥回去,要不就在这里等一会,我先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呼救的女子。”说罢转身就朝左侧的巷道奔去。
“你还真去找啊!天这么黑,你多加小心,这些人既然敢出来掳掠女子,必是凶恶之待。”
石胜青见高惟明径自跑了,只得在身后叮嘱。
高惟明回过头来,脚下却不停,说道:“你保护好向大哥的安全,我搜寻一下就回来。”
向靖见高惟明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高老弟这是做什么去,这么急惶惶的?”
石胜青把事简单一说,向靖有些吃惊,随即勃然怒道:“竟有这么胆大的恶徒,走,我们也帮着找找,抓到这歹人押送到开封府严加惩治。”
他又后悔道:“可惜今晚出来没带随从,不然,人多更容易找到歹人。”
石胜青本想劝向靖自己先回府,他好去追上高惟明,真担心他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冲上去遭了歹人的暗算,又担心贸然让向靖独自回府的话别在途中出个什么意外,正觉难办,见向靖主动提出一块去寻人,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巷道里很昏暗,道边前后林木森然,夜风吹动下影影幢幢,甚像人伫立在那里。
高惟明疾步走着,全部神思都在留意着那些阴暗处的动静。
巷道从外看像是直道,进来才发现里面逶迤曲折,路过几个叉道时他留心那些巷口是往回绕的,显然那些歹人是不可能再绕回到主道上,他便径直往前走。
仗着身高腿长,步幅也大,没多久就走到了巷道的尽头,什么也没发现,再往前是道坡陵,坡陵上长满了树,上面也没有路。
从听到呼救声就循声追下来,前后也没隔多久,怎么就没看到人呢,歹人动作再是迅速,毕竟还带着个人,难道我一个空手的还跑不过负重的人,人去哪儿了呢?高惟明寻思起来。
他回头看看巷道,又看看前面的树林,也不知道这树林有多大,难道人往树林里跑了,可看这坡上林密草长的,也不是人走的道啊?
犹豫了片刻,决定到跟前看看,他走上坡,坡上长满了密密匝匝的茅茨草,仔细打量这些比人还高的茅草,实在是没有下足的地方,也没有人经过的痕迹。看样子是自己刚才想错了,人是从其它巷口绕回到主道上跑了,他转身正要下坡,忽瞥到四五步远的地方倒折了几根茅草,心中一动,上前拨拉了那片茅草,茅草很是密实,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抽步回身时,顺手又随意的往旁边一捞,这一捞不要紧,只觉手穿过去一空,远没有刚才的那种穿不透的厚密感。
高惟明忙转回身,双手分开面前的那丛茅草,发现这丛厚实的茅草后面的茅草并不紧密,反倒很稀疏,他猫腰钻了进去,用手一拨拉,现出一条向前延伸的路来。
他蹲下仔细看,地上留着茅草茬,显然是被人用镰刀割出了一条路。什么人割出条路来还要在外面留着丛茅草遮掩怕人发现,这条路又通向何处,做什么用的?
疑念顿时布满脑海,他起身顺着这条茅草路往前走,走了约摸两百多步,茅草逐渐没有了,面前是片不知有多深的树林,站在林边上,举目朝前看,赫然看到林木深处有灯光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