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垂眸，袖子下那只出掌的手仍旧在颤抖，他手指紧攥，转过身，表情淡淡，像是没听到他那句调侃，问道：“...她怎样了？”
“还好，没死。”下面男子边说边朝前走去，优雅落座，“不过你再下手重点，恐怕就要给你小徒弟收尸喽。”
“黎纪！”
被叫到名字，黎纪轻咳了一声，坐直身体，瞥了他一眼，“别生气啊，我就是实话实说。”
“刚出门，就吐了口血晕了。”见黎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又连忙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虽然伤的重，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
“你说你，怕那些长老事后找茬，小惩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非得把人打成重伤，还让她解决姜家大小姐的事，这人好好的都解决不了，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解决？”
黎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以为那些长老像你一样这么好糊弄？把晚晚任命少城主，他们本就有些不满，只有让她彻底解决掉姜家的事，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什么叫我好糊弄！”黎纪扯了扯嘴角，瞪着他，“虽然说的是这个理吧，但你真放手交给小晚？那位姜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走之前放的狠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说不定此刻姜家已经在“可汗大点兵”了。
想想都后背直冒冷汗。
黎纪不由浑身一颤，暗骂道：“黎子书这个兔崽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了尊大佛，关他一百年还真是少了！”
黎川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对策才是正理！”
黎纪“呵”了一声，“还知道着急啊，我还以为你真放手让小晚去做了。”
黎川白了他一眼，沉默了一瞬，说道：“拿我那颗九阶的妖植内丹如何？”
黎纪猛地转过头，瞪大眼，一副“你脑子瓦特了”的表情，“疯了？那可是你寻了百年差点挂了，好不容易找到，为了冲阶用的，你这么想死啊？！不如干脆直接在姜小姐面前表演自刎来得好，说不定她看你一片忠心的份上，原谅我们黎家。”
见他沉默，黎纪目瞪口呆，“不是吧，你真打算拿出来啊？你知不知道，没了这东西你晋级就...”
“我知道！”黎川打断道。
“没了妖植内丹，我可以再找化神丹，但姜家这事若不能平，整个黎家都完了，总要有人牺牲的。”
黎纪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暴走，随后冲到黎川面前，老眼里闪着泪光，“蕴灵芝千年才生一朵，最近一朵还要一百年，怎么你是想死了去地底等吗？”
（蕴灵芝：化神丹中重要药材之一）
黎川：...
放软声音道：“小纪啊，别想的这么悲观，我这不还有百年可活，说不定明日就有大师缺钱，拍卖化神丹呢？”
黎纪：.......
对着他耳朵，怒吼道：“炼丹师这玩意能缺钱，你逗我呢？”
黎川揉了揉震得发麻的耳朵，“我只是比喻，你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想开点，都有离别之日。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替我多看顾着些晚晚，有你在旁边协助着，我也能放心，让她慢慢在族中站稳脚跟，...到时候也能自己应付族里那些老滑头。”
黎纪堵上耳朵，“你别给我说这些，我不听！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我的，你自己看顾！”
黎川顿了顿，心神微动，一个上了符咒的正方形木盒出现在他手中，随后递给了黎纪，说道：“明日你和晚晚一起去吧，这个你拿好。”
黎纪看着手里的木盒，只觉得沉甸甸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黎川！”
“别说了，就这样决定了吧，晚晚那边你多照顾着，去吧。”
说完黎川就背过身，不再说话。
黎纪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迈出了正屋的门槛，朝着晚云阁走去。
...
另一边，姜清予翘着脚，躺在霓裳阁阁主房间的榻上假寐，身上盖满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法衣。
要是有人看到，只会觉得眼前冒金光，因为全是钱。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萧幼竹悄声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榻上晃荡着脚丫子的某人，在桌前坐好，说道：“这么悠闲？城主府因为你的事都闹翻了。”
榻上的人微微一动，姜清予抬手掀开盖在脸上，不知是哪件衣服上的袖子，侧眼问道：“怎么了？”
萧幼竹喝了一口茶，“听说他们老祖宗出山，把人给罚了，顺带还把黎平安城主之位给卸了。”
“嚯~，这么狠啊！”姜清予转过身，趴在衣堆上，幸灾乐祸。
“不止呢，”萧幼竹看了她一眼，“黎晚也被打成重伤晕过去了。”
姜清予眉心微微一蹙，歪了歪脑袋，揶揄道：“萧萧，你这消息还挺灵通啊。”
萧幼竹瞥了她一眼，“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打她吗？”
姜清予翻身平躺，“能是为什么，不外乎是惩罚她把事情闹大了，又或者那一家子都不是人。”
萧幼竹轻笑了一声，“她现在是少城主，明日上任。”
“嚯！”姜清予眼睛一亮，撑起身来，“可以啊，看来那个家里还是有明白人。”
“都修仙了，还狗屁重男轻女，黎平安这种人卸了最好，免得带坏风气，我支持！”
“你支持？”萧幼竹朝她丢了一个果子，“人家现在可为了你的事焦头烂额。”
姜清予咬了一口，汁水充足，“对了，你方才干嘛去了？”
萧幼竹手一顿，“没事，就阁里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
姜清予脸撑在手腕上，指尖不时点着脸颊，眼珠微转，忽然说道：“萧萧，既然黎晚是少城主了，你说我要不要收买收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