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潘元其信心满满的样子,潘洪犹自叮嘱道:“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个花魁大赛刚好在如此重要的节点举行,如果这个花魁让其他的人夺了去,这次的打击不是一个潘姣所能比拟的。”
潘元其傲然道:“几年前咱们潘府发现一个天赋异禀的扬州瘦马,在潘家秘密特训六年之久,只求这次在花魁大赛上一鸣惊人。”
潘洪看到潘元其如此自信,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因为潘姣的事情,事后潘洪复盘了潘家处理的整个经过,却发现无论潘家是大旗旗鼓的为潘姣复仇,还是隐忍不发,都中了对方的圈套。
可能是对方的无心之举,正好打在了自己的七寸之上。也可能是对手有意为之,这才是让潘洪感到担心和忧虑的,如果对手如此善于抓住时机,那么花魁大赛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尤其是在常熟之战如此胶灼,潘家无暇他顾的时候。
潘洪轻轻地点了点头,依然嘱咐道:“即使是胜券在握,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明白吗?”
因为潇湘阁对张士诚模棱两可的态度,这次花魁大赛潘家决定放弃对苏小小的支持,其实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决定,潘家失去了苏小小这个强有力的当红名妓,而苏小小因为失去了潘家的支持,几乎丧失了卫冕花魁大赛的机会。
潘元其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历来都是潘家捧谁谁红,让谁上位谁就上位,花魁之位从来没有旁落,不知道家叔为何如此谨慎,就算是一个庸脂俗粉,潘元其相信,在潘家的运作下,也能让他成为万人瞩目的当家花旦,更何况他拿出来的是秘藏了将近六年的秘密武器。
这时候潘肱突然转过头对潘汲说道:“老祖宗,潘姣的事情咱们需要先放一放,并不是咱们放弃了潘家偌大的仇恨,只是现在潘家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根据潘家和官府的追查,我们发现潘姣的死大概率和顾家有极大的关系。”
潘汲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郑重,潘汲并不只是一个倚老卖老的潘家族人,他是极有智慧和分寸的一个老狐狸,他极善于利用自己的身份来为自己谋得最大的福利,同时他也最知道轻重,知道什么时候是自己的利益优先,什么时候是家族的利益在前面。
在这个时候,一切都需要服务于潘家的大局,潘姣也不能另外。
潘汲郑重地说道:“消息确切吗?”
潘肱点了点头,说道:“从官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可能性非常的大。从官府衙役的消息来看,那两名杀手最后都在顾家的院子附近消失匿迹,官府的衙役们经过缜密的追查,发现周围的百姓基本上都排除了嫌疑,只有顾家的院子......”
潘汲问道:“顾家的院子怎么样?”
潘肱说道:“如果堂而皇之地搜索顾家,不吝于与顾家翻脸,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咱们需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所以无论是官府的衙役,还是咱们自己潘府的家丁,都没有搜查顾家的院子。”
潘汲问道:“那个院子里面有消息吗?”
潘肱说道:“听说是顾家的一个商队,从苏州而来,正在院子里面歇息。”
潘汲恨恨地说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潘汲咬牙切齿地说道:“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我要让顾涛的子侄全都给我的孙儿陪葬。”
这个时候潘汲已经将愤怒和仇恨转移到了顾家的身上。
潘肱说道:“潘家的门楣,一定要用鲜血来洗刷。”
顾家家主顾涛坐在书房正在看书,却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凉,顾涛看向窗外已经露出嫩芽的垂柳,感受着从窗户中吹进来的春风,顾家的心中不由地嘀咕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倒春寒来了?”
坐了一会儿,总感觉心神不定,终于将顾家的家将顾淮叫了过来,说道:“让顾家的家丁这些天做最坏的准备,还有家丁一定要有值守的队伍,绝对要保证顾府的安全。”
顾淮乃是顾家的家生子,自小天赋异禀,膂力惊人。只听顾淮粗声说道:“家主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顾家小院一夜无话,第二天张小天和张皓就各自行动,早早地离开了顾家小院。换上面具的张皓径直走向了城南的“贫民窟”。
都说扬州城内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但是穷人也非常的多,当张皓走进这座逼仄的街道时候,很想相信那座纸醉灯谜的城池竟然也隐藏着如此肮脏和贫困的地方。
孩童们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衣不遮体。妇女们也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木讷地烹饪着锅里面已经分不清楚什么东西的食物,至于那些男人们,则是躺在那里歇息,这些人基本上只能在码头和城内做一些重体力活,回到家中是他们恢复体力的时候。
张皓暗暗地叹了口气,虽然心怀悲悯,很容易和这些悲惨的人们共情,但是张皓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来,一步步地走过去,不理会这些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
终于来到了杜子腾所说的地方,只见一个极其狭小的院落,院落内打扫的一尘不染,门口内只有一个栏杆挡住,颇有点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味道。
张皓轻轻地推开栏杆,正要迈步走进去,只听旁边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道:“这个大哥,你是来寻找杜哥的吗?”
张皓抬头望去,只看见一名清丽的少女俏丽地站在家门口,对着自己喊话。张皓笑道:“正是,不知道姑娘能否告知杜兄弟现在何处?”
那名少女说道:“今天杜哥被人请去帮写家信,贵客来的不巧,杜哥刚刚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到我家里面先喝一杯茶。”
说起杜子腾,那名少女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善意,张皓婉言谢绝了少女的好意,只说自己先去办点事情,稍后再过来寻找杜子腾。
少女甜甜地应了下来。
张皓心道:“这个杜子腾看来人缘不错,这名少女明显对这厮芳心暗许,怎么这厮跑到酒肆茶楼里面就是一副烂命一条的样子。”
心里面琢磨着事情,张皓就在扬州城内的贫民窟里面徘徊,这个时候能够多熟悉一下环境和街道的位置,将来可能自己就多几分活下来的可能性。
张皓正在漫不经心的走着,却发现两名女子迎面走了过来。张皓竟然楞在了当场。
只见这两名女子头上裹着贫苦妇女头上独有的方巾,身上也穿着带着补丁的衣服,脸上明显都动了“手脚”,被厚厚的碳灰包裹着。
但是这两个女子张皓太熟悉了,张皓和她们都有“过命”的交情,这两名女子不是别人,正在寄居在这座贫民窟中的成诗韵和赵敏。
张皓再次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一般。这两名女子,一个是白莲教的圣女,一个是元朝的郡主,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能够走到一块呢?
即使两人见面,那就是二话不说,拔剑便杀的关系,怎么这两个人好的好像“闺蜜”一般。
张皓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已经引起了成诗韵和赵敏的警觉,两个人都是当世绝顶的高手,自然已经分辨出这个人的身手不差。
两个人同时心道:“难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吗?”
但是两人再次看向张皓,却发现张皓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敌意,更多的是不解和震惊,而成诗韵看着这个人的身形和气息极为熟悉。
再仔细分辨,虽然白羽所制作的面皮巧夺天工,却总归和正常人的面皮有些不自然的地方。成诗韵当时就醒悟,他原来的手下白羽就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在庐州与白羽一会中,白羽曾经告诉过成诗韵,他制作过几张精良的假面皮送给过张皓。
赵敏心中没有那么多沟沟坎坎,此时即使她的身份暴露,也丝毫不会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任何影响。毕竟这里还是元朝控制的地界,她就是元朝第一权臣的妹妹,当朝的郡主,走在元朝的地界上,那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说时迟,那时快。赵敏突然拔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张皓杀了过来,赵敏的心思很纯粹,在这个地方遇到的高手,一定是敌非友。
赵敏的长剑还没有来到张皓的面前,成诗韵已经挡在了张皓的身前,一柄长剑将赵敏的长剑挡开。
赵敏不可思议地看着成诗韵,问道:“成姐姐,你是得了失心疯吗?要是让这个人暴露了咱们的行踪,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你可能就走不出扬州城了?你怎么还护着这个人?”
成诗韵笑着对赵敏摇了摇头,转头对张皓说道:“张公子,别来无恙!”
赵敏听着成诗韵对这个人的称呼,脑海中顿时想起来那个人的模样,再仔细看一看,这身形,这气息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