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林侯不论是任何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可他依旧选择抵抗朝廷,必然是早有准备,以韩某愚见,无外乎两方面。
武朝之内,他们会利用金花教,以及国内的所有反武势力出来兴风作浪,给武朝内部制造动荡,让朝廷分心暇顾,达到侧面支援减轻自己压力之效。
其二,便是从外部,如若韩某所料不差,一旦朝廷对林州用兵,北方胡奴,还有南方的蛮夷定然也会动手,从而对武朝形成内外夹击。
献林侯的最终目的并非要战胜朝廷,因为这不可能,而是要拖尽可能长的时间,一旦如此朝廷便会陷入战争泥潭。
打仗劳民伤财,若是拖个三五年,会给武朝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十多年的苦心发展付之一炬,此种情形下百姓们也会对朝廷心有不满。
到那时就会生出乱世之象,以下五点情况就不可避免。
官员腐败横生,财政匮乏难支,百姓生活凄苦凋敝从而民怨沸腾,军事上出现疲软无力状况,四夷袭扰越发猛烈。
而以上五点,便是一个王朝灭亡的前兆,到那时,朝廷撤不能撤,打又打不下去,神州大地将再次分崩离析。”
韩玉说完之后,李存世和徐常直接呆在了原地,因为他们从没想过韩玉说的这些。
但是细细思之过后,却感觉通体冰凉,李存世脑海中甚至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韩玉说出的五个现象。
这不正是历代王朝覆灭前的样子吗?难道我武朝也要步此后尘,难道对献林侯用兵真的错了吗?
韩玉见二人如此并未打扰,他不是危言耸听。
以上这些都是历史的教训,而且活生生的例子也不少,韩玉只是将最坏的情况说了出来而已。
但凡发起重大战役,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进去的因素,必须要想到所有最坏可能。
才可以在战略上达到完美,才可以做到任尔惊涛骇浪,我亦巍然不动。
足足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才缓过神。
李存世目光死死的看着韩玉,双目精光斗射。
“元正,献林侯真的会勾连异族吗?你怎确定此事?”
韩玉一笑。
“道理很简单,只有这样他才有赢的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而身为朝廷,必须要将这一点考虑进去。”
徐常缓缓点头。
“元正所言不错,元正,你既然已经看的如此通透,此局可有破解之法?”
“韩某刚才说分析双方局势,献林侯的已经分析完了,接下来便是武朝。
朝廷坐拥十二卫军两百万雄师,坐拥四海兵源充足,不管是献林侯,还是蛮夷,又或者是北方胡奴,单对单的情况下都远不是武朝敌手。
而且建国十三年来,陛下励精图治,减赋税轻徭役,在民间素来口碑不错,是天下百姓承认的一代雄主。
而且蛮夷和胡奴都是败军之将,对陛下和当今朝廷有天然的恐惧,从问题的实际出发,朝廷也应该内外双管齐下。
对内,加大对金花教的打击,并且利用舆论攻势,就是韩某此前说的士林学子。
只要他们去口口相传,就可以百姓们从心中认同此战乃是正义之战,从而师出有名。
至于外部,北胡狼子野心,南方蛮夷则是贪欲横生,献林候能说服他们必然也付出了极大代价,朝廷立刻派出使臣前往。
朝廷亦可以许诺给他们一些好处,同时表达出朝廷的想法, 适当给予一些威慑和压力,离间他们和献林候的关系。
这方面朝廷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旦成功, 朝廷再集结大军,采用钳形攻势以雷霆之势迅速将献林侯他们击垮。”
“钳形攻势?元正,老夫熟读兵书从未听过此计,能否细说?”
“所谓的钳形攻势,便是将己方军队分成两路,于两个方向向敌方进攻。
迫使敌方拉长战线,两面作战,避免“利剑攻势”所可能带来的阻力和损伤。”
从军事上看,它就像一个利钳,狠狠朝着对方咽喉而去。
但想要实施,有个很重要的前提,必须要有远超对方的足够兵力参与进去才可以,否则一旦分散,那么兵力就有被围歼的风险。
而武朝完全具有这个实力。
比起那种集中力量于一点的攻击方式,它最大优点就在于以己方的强大兵力,将对方原本就不足的兵力拖的身心俱疲,首尾不能相顾。
一旦如此,内部自会产生动乱和怯意,同样能够尽可能减少自己的损失,同时又能最大化一口吃掉敌人。
“原来如此,钳形攻势便是双线合围。”
这种手段徐常倒是不陌生。
“元正,倘若蛮夷和胡奴执意发兵,那又该如何?”
李存世突然张口询问。
“是啊,蛮夷倒是好说,他们分裂成多个国家是一帮乌合之众,可胡奴不同,胡人本就擅战嗜战。
而且是被我们从中原赶回北方, 对我武朝恨意滔天,尤其如今的托木可汗更是一个主战派。”
根据韩玉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南方蛮夷指的就是交趾,高丽那样的小国,这些人未脱教化,本身就是一盘散沙。
非要形容的话,他们就像是讨厌的苍蝇一样,以袭扰为主。
所以真正要担心的还是胡奴,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他们已经再次壮大起来,狼子野心从未消失过。
“若情况真到了这一步,那也只能用打了,我此前说的那些是最坏的局面,但只要朝廷想出一些应对措施,动作足够快,它基本不可能发生。”
韩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任何事情都可以面面俱到。
他能做的,就是站在后世巨人的肩膀上,以远超这个时代的战略眼光,以及历史经验去帮他们分析局势。
给出一些他认为较合理的建议,最终还是要朝廷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在韩玉看来,总体来说朝廷依旧是占了巨大优势,至于其他一些更具体的情况,他不了解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元正今日的一番指点,可谓分析的是入木三分,我二人回去后会立刻禀告陛下。”
李存世和徐常已经很满足了,起身对韩玉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二位长者切莫如此。”
“元正,其实这一仗陛下并不想打,可不打又不行,只希望百姓们都能理解吧。”
李存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