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煜所期待的那样,“月亮”出现变故的那一刻,他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记录数据的人员停止了往常进行的动作,按下一处的按钮后,看着麻醉剂渗进培养舱的培养液中,直到监测到的数据完全平息,他才设置下安全设施离开。
悬浮在培养舱中里的黑发少年静默无声,在漫长的平静中,细碎的星光在少年周身亮起,耀眼而温柔的光亮在旋转着。
林煜体内麻醉剂的效果褪去,紧闭的双眼轻颤,随后缓慢的睁开了。
咔嚓咔嚓
星光击穿培养舱的外壁,在破碎声中,林煜从培养舱中走出,胸口的起伏开始剧烈起来,林煜压下身体的不适,缓慢朝出口走去。
在离开前,他留意到亮起的安全措施,赶在它们发出警报之前,动用星光将它们的内里的重要连接破坏!
这样虽然阻止了安全措施的警报响起,但却无法消除它所记录下的录像。
等“月亮”稳定下来,他逃走的事情就会被迅速知道……
走了一段路,林煜僵硬的四肢逐渐变得灵活,他加快脚步,朝那在心里演变了无数次的路线走去。
那是极其危险的位置,它临近“月亮”所在地,周围遍布着监控和安全措施。
一路处理够后,林煜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重新变回了苍白,站在门前的林煜抬手放在了门锁上,掌心的星光跳动着。
只听一声咔嚓声,门锁被打开了。
林煜推开门,愣愣的看着门内,在堆满机器的房间中央,躺在床上的女人身形消瘦,生命的气息已经衰弱到了极致,能活到现在全靠这满屋子的仪器吊着命。
在输送进女人身体的能量中,林煜察觉到了熟悉的“月亮”气息,这一发现让他心里微微放松。
蓝家并没有敷衍他,答应他的,他们并没有食言。
林煜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女人床前,他蹲下身,握住女人干瘦的手。
温柔的星光顺着他的指引,滋润着女人的身体,唤醒着女人的神志。
在林煜的注视下,女人有了苏醒的预兆。
触及到女人迷茫涣散的目光,林煜心间一抖,眼睛也紧跟着酸了起来,往日能够轻松露出的笑容现在变得困难。
他强迫自己扯出笑容,带着笑意说道:“妈。”
女人反应了几秒,认出了面前的少年,她干瘦的脸上做不出表情,注视林煜的眼神却格外的温柔,她无法动弹,只是看着林煜。
林煜手心的星光更加强壮了几分,女人重新焕发活力的身体中,第一个恢复的是发声的器官。
“煜煜。”
林煜握着女人的手收紧,眼睛已经酸涩的溢出了泪水,他很想现在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将自己憋了许久的心里话全部都告诉她!
但他知道,不行的,至少现在是不行的。
林煜咬着牙磨灭了那些不理智的想法,起身就要抱起母亲。
“妈,我带你离开。”
就在林煜将母亲半扶起时,他的胸口却被母亲用手微微顶住了,即便幅度很微小,但那就是拒绝的意思。
林煜愣住了。
“煜煜,我不能走。”
“为什么?”
“你也不能走……”
林煜僵住了,他眼中浮现了惊讶,浮现了不解……也浮现了受伤。
“你走了,月亮怎么办?它衰弱过后,悬于精神系灾祸异兽头顶的利刃就会不复存在。”
“很多人都会因为这死亡……”
母亲眼中的温柔光芒从未散去,但这样的光芒却在此刻刺伤了他。
林煜扶着母亲的手开始颤抖,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月亮压制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没有什么是能一直存在的。”
“我没有想走,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会再回来的……妈,我们走好不好?”
林煜的话语中透露着祈求,他盯着母亲,试图改变母亲的想法。
“煜煜,你还记得吗?”
女人的目光依然是温柔的,她看着林煜缓缓说道。
“用这股力量去保护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在意的所有生命。”
“你答应过妈妈,会做到的不是吗?”
“我当然会做到,我发誓,我会回来的!”林煜急忙说道,扶着母亲的手继续用力,下一秒,一股并不陌生的微弱力道将他挡下,林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扯出的笑容变得苦涩。
“妈妈,你不信我。”
“你觉得我不会回来,不会履行诺言,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唬你的。”
“但是妈妈,我不会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我是你的儿子,你不了解我吗?”
母亲目光波动了片刻,最后她依然没有答应林煜的请求,只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林煜,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林煜放开了手,看着母亲失去支持倒回了床上,在看到她眼中出现的痛楚时,林煜轻声说:“妈妈,我一直都很痛,非常痛。”
“但为了你,为了答应你的事,我一直都在忍耐。”
“你教过我,要有一颗慈爱的心,要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但是妈妈,我帮了他们,谁会来帮我呢?”
林煜看到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波澜,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林煜眼中的光熄灭了,他几乎是惨笑了一声,眼眶中的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林煜抬手捂住了眼睛,沉默的站在原地。
“你总是这样,明明什么都知道。”
林煜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转身离开了这里,独留母亲一人呆在这里。
等那扇一直期盼开启的门再次关闭,林煜心脏处随着门的关闭,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无法言语的痛苦从心脏处蔓延,林煜扶着门踉跄的走到了早就选好的躲藏点,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闭上了双眼。
好累啊,让他在这休息一会吧……
细微的脚步声在躲藏点附近响起,越来越近。
遮掩用的遮挡物被一只手盘开,触及到蜷缩成一团的林煜时,灰发之下金色的眼睛弯起。
一贯清冷的少年音出现了情绪波动:“原来躲在这里啊。”
“一段时间没见,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蜷缩着自己陷入黑暗的林煜对此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