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廷议上来讲的就没有小事,可凡事都有个先后。
在辽东动兵自然是不如治黄要紧。
辽东本就汉民稀少,延缓个几年自是无碍,但黄河却是等不得,一旦决口,数以百万的百姓都得遭殃。
陆阶见李承平反应过来,语气沉重地说道:“吏部是个香饽饽,历来都是在首辅手中握着。”
“我能担任吏部尚书除了汪阁老的支持,陛下的点头也是至关重要的。”
“可今日廷议汪阁老被严阁老他们怼的明显已经招架不住,从陛下不动声色的态度上,就已经可以预见陛下在两个问题上的态度。”
李承平心中苦笑,那个皇帝没有雄心壮志,临了临了永兴帝都已经土埋半截的年纪,没成想他竟还想雄起一把。
参透了永兴帝的心思,严思勉这是想把吏部给收回去。
不得不说,这些大臣之间的争斗赌气是真的能开玩笑,耽搁不得的治黄问题被压后,这是以无数百姓的性命在赌啊!
汪阁老推程师兄当巡抚,就是为了迟滞辽东用兵,好调拨钱粮来治水。
要说汪阁老与李承平牵扯不多,但程冬却与他是实打实的师兄弟。
陆阶的告诫之言就是让他安分些,不要出事,因为汪阁老在被针对,他举荐的程冬也是跑不了。
李承平躬身深施一礼,真诚致谢道:“多谢大人点拨,学生铭记于心。”
陆阶端起茶盏,言辞恳切:“我在京的功夫不会太久,若有不懂的地方可到府上问问。”
“一定要记住,不可与汪阁老牵扯过深,内阁的争斗已经有些让人看不懂,安心在翰林院读书,睁大眼睛观察才是你现下该做的。”
随即陆阶举杯送客,李承平知趣的退下。
陆阶今日所言可见是真的看重李承平,不然他不会说那么多。
只是吏部尚书距离入阁就差一步,要说陆阶甘心怕是没人信。
但被两位阁老盯着,他不退怕是不行喽。
没想到啊!殿试才过去多久,朝堂之上就这般热闹。
只是李承平没有上桌博弈当棋手的资格,不仅执不了棋,还有被波及倾覆的风险,当官是真的难。
正是因为李承平与他儿子有关联,陆阶才会在临走前好心叮嘱一番。
一动不动看着李承平的背影,陆阶手里摩挲着茶盏。
他张口道明朝堂现在的形势,除了看重李承平外,再就是给他致仕后多留后手。
能让他这么痛快的腾地方还有一个重要的点,那就是他儿子还在朝为官。
在他没有把握扛住内阁的压力护住一家老小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多方布局。
与李承平加深下面子情,就是他的成算,官场上的关系,鬼的很。
牛蛋牵着马于门外等了许久,伸着脑袋朝衙门里望了又望。
一番探询总算看见李承平的身影,当即迎了上去,“老爷,我看那两位老爷可是早就出来了。”
牛蛋上下齐手,面露担忧。
“好了。”李承平嘴角抽搐着,“没事,身上好着呢!”
围着李承平转了一圈,牛蛋放下心来,“那就好,吃过饭没?”
“还有,今上午刘老爷也过来了,我就与他说了打扫宅邸的事,刘老爷说他先过去看一下。”
“吃过了,咱们也过去吧!”李承平脑子很乱没有上马,与牛蛋牵着马往正阳门那里走去。
忽地想起什么,李承平从怀里摸出个桃子来,递了过去。
“桃子!”牛蛋眼前一亮,咽着口水却忍住没吃,“老爷您吃。”
李承平忽而笑道:“我吃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
牛蛋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拿起桃子就啃了起来,五月的桃子水分足的很。
陆阶所言李承平没敢全信,他打算等回到会馆就去后院找师父商议。
可就怕师父不在,自打殿试结束赵琳就开始行踪不定,明明就是个小老头也没什么武功,却总是让人摸不到行踪。
打定主意若是他老人家不在,那就抽时间去找趟师兄,作为当事人,程冬应该深陷风波。
廷议中谈论的两件要事,就是治黄和辽东。
内阁出现分歧的点就在于汪阁老有意先行治水,另外两位阁老则是想迎合永兴帝的意思经略辽东。
想要改变这个局面怕是不可能,重点不在于政见不同,而在于皇帝站在谁那边。
要不是皇帝扶持,汪阁老想要执掌以前一般是首辅掌管的吏部可以说是不可能。
难搞哦!
不知不觉主仆二人就到了宅邸,仅仅是一段时间没来,宅邸就已经大变样。
门口脱落的墙皮被重新粉刷,老旧的木梁则是按部就班的一根根被替换下来。
“这块匾再往左边偏一点,不对,在往右来点。”刘孖然摩挲着下巴,嘟囔道:“还是不对。”
“哎!”
李承平这句话让刘孖然回过神来,看见熟悉的脸庞刘孖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您李大官人可真行,这都快成我家了。”
李承平陪着笑脸,好言好语着揉着刘孖然的肩膀。
“等回会馆请你吃饭。”
刘孖然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举着茄子得意地道:“两顿,不然难解我的愤懑。”
“好好好,别说两顿就是管你一辈子也没问题。”
“要不你做我妹夫吧!”刘孖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李承平呼吸一滞,“想得美,再说了你妹不是嫁人了吗?”
刘孖然皮脸道:“另一个堂妹,我家丁口多,十三到十六岁的妙龄少女任你选。”
没与刘孖然说笑,谈起婚事,李承平又想起了积水寺的那个少女,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寻觅到一个人是真的难。
不再多想,李承平一边看着宅邸,一边与刘孖然讲今日在吏部的见闻。
“啊!吏部职司这么忙吗!”刘孖然眼中一黯,“那以后岂不是很难见到你们了。”
李承平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不会的,翰林院是清闲到能养老的地方,想来空闲时间应该挺多。”
刘孖然摇摇头不置可否,真忙起来甭管是谁,还不是牛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