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春晚，硕大的一个客厅，顶上吊着一个泛黄的灯泡，破旧不堪的沙发，靠着满是黑印的“白墙”，还有那散落在角落里的，各式各样的铁疙瘩、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应急的菜式，还有几听啤酒……

    “杨平，你家怎么变成这样了，叔叔阿姨呢？”

    我皱着眉，杨平家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来，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我爸妈啊，离婚了，我现在跟着我爸过，他又出去打麻将了，那个，还是出去吧，我家这吊样，嫂子也没地方坐啊。”

    杨平抱歉的看着妍妍。

    说实话，这在脏一点就跟车间一样了，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别傻站着了，我穿件衣服，你们等等。”

    杨平不等我们说什么，进房间拿了件厚外套就推着我们出了门。

    “到底怎么了？怎么现在弄成这样了？”我真的有些可怜这个老朋友了。

    “还能怎么，我爸那个德性，好吃懒做的，我妈跟别人跑了，哎哟，大过年的，那么多年不见，你就非得说些不开心的，附近有家小店不错，正好他们过年不回老家，走，咱们兄弟俩，去喝点？”

    我被杨平的坦率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被他半推半就的出了他们小区，杨平轻车熟路的带我们来到了一家小饭店，虽然紧凑，倒还算整洁，电视里一样放着春晚……

    “老板新年好啊，给我搞个小包房，今天带兄弟来给你捧场了。”

    “小杨啊，新年好，你自己去吧，我一会过来给你点菜。”

    看来杨平和这家店的老板混的不错，他带我们进了一个小包间，面积不大，但容纳我们三个是绰绰有余了。

    “抽烟不。”杨平刚坐下就给我散了一根烟，不过立刻又收了回去，看了看妍妍。

    “抽吧，没事，我不介意。”妍妍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他这才点燃了烟。

    “兄弟，几年没见，怎么……陈婷呢？”杨平把手挡在嘴边，小声问道。

    “你妹的，我老婆不比陈婷漂亮嘛。”跟着杨平，我粗话也脱口而出了。

    “哪里的话，嫂子肯定好多了，嗯，漂亮，温柔，还不介意我抽烟，真好。”

    杨平傻乎乎的盯着妍妍打量个不停。

    “你看完没，看完就说说，这几年怎么回事，怎么家里搞得像个车间一样。”

    我还是很好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哟，我爸妈么，刚才也说了，这家里要是缺了个女人么，肯定就乱七八糟了呗。”

    “那你工作呢？现在在干什么，我记得你中专毕业就搞数控了吧，数控不是挺好赚的嘛。”

    “你可拉倒吧，我当年也觉得读书读不出，那就学个技能，毕业了就好好赚钱，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光我们班毕业的就不知道多少了，岗位也就那么几个，肉少狼多不说，车间里还都关系户，你说怎么跟人家抢嘛。”

    杨平拿了两瓶啤酒说道。

    “什么意思，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有些听不懂了，又说没岗位，但看着应该也在上班啊。

    “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干啊，干完一家换一家，你可别说，我们这几乎每个单位我都干过，人家单位里的员工一个月最多能做个1000左右，我每个月能比他们多挣500。”杨平自豪的说道。

    “最多1000？你多挣500？”

    说实话，我被他弄的有些震惊了，也就是说杨平现在每个月能赚个1500，还是在有活的情况下，这么算下来一年最多也就赚个？要是按照这样下去，别说娶妻生子了，他自己养得活自己嘛，何况家里还有个好吃懒做的爹在。

    “你别觉得少，我们以前都拿家里的钱花，都不知道父母能赚多少，自己赚了钱才知道，赚钱不容易啊。”

    杨平闷了一杯啤酒。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爸能挣多少，我只知道他拿钱的时候，几千一万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我想想在我们海城，我们这个年纪，至少一个月3000得有吧，像我们这种本科毕业的，至少5000得保底吧，我被自己给气笑了，活了那么多年，我居然连自己爸妈每个月赚多少都不知道。

    “那你往后怎么打算，一直这么干着？以后不讨老婆啦？”

    “欸，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别看我现在赚的少，可是我年轻啊，等我把所有的数控机床、折弯什么的都搞懂了，那时候不就是我赚钱的时候了，别说你读书好，本科毕业，别到时候工资还不如我，哭着回家找叔叔阿姨。”

    我真佩服这个家伙，生活过的一地鸡毛，心态却是出奇的好，不过他能怎么办，父母这个样子，家里也没个像样的亲戚拉他一把，不过也得亏他是这个性格，换了我这样的，早就抑郁了。

    “你看看你朋友，跟你一样的年纪，未来都规划好了，你可别到时候真哭着回家找叔叔阿姨哦。”

    妍妍在旁边听着杨平说的直点头，还不忘嘲讽我一下。

    “你看，还是嫂子说的话好听，也不嫌弃我们这种读书不好的，嫂子我跟你说啊，小轶以前那个，看到我和小轶在一起就板着脸，哪像你这么温柔、爱笑，光你坐在这，就感觉冬天已经过去，春风已经吹过来了，你比那个强了不知道几万倍。”杨平倒是会拍马屁。

    “哪有那么夸张啊。”妍妍被杨平夸的脸都红了。

    “你小子啥也没学会，讨女人欢心的话倒是一套套的。”

    我对他俩这个互相吹捧的行为嗤之以鼻。

    “欸，你又不懂了，为了生存，啥都要学，这个社会上，最好打交道的就是女人，万一哪天有富婆看上我了，那我还干个毛啊。”

    “你就做你的梦去吧，脚踏实地的比啥都好。”

    “欸，你又不懂了……”

    “哎，行了行了，我特么什么都不懂，你特么最懂，喝酒喝酒。”

    我都被他整烦了，本来还挺同情他的，怎么弄的像他在同情我一样。

    妍妍看着我们俩飙着脏话斗嘴，忍不住的在旁边笑，不得不说，跟现在的杨平一比，我的确像个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