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各有两排座位，张大汉在穿着制服那一排，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想来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前排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一个区刑警队副队长，都只能找后排坐下，更何况是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我找了个靠后的边角坐下，老道的话，明显是在问我的出身，但我并没有去接，静静地看着，在场这么多人，就算发言，也还轮不到我。

    我安静地坐着，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让我没想到的是，接话的，竟然是候副局长。

    他爽朗地笑道：“张天师，你说毛苏啊，这小子挺不错，刚刚才帮我们，破获了一起几十年的悬案，是石碾盘殡仪馆的烧尸工，想来家里人有些门道，打小耳濡目染，才有您说的蓝符吧？”

    “……”

    我一阵无语，你丫不懂别乱说啊，这侯局长真是……

    唉！

    术修从黄符到蓝符，需要积累大量阴德，并且魂力足够，才能达到。

    寻常术修，少则十年，多则二三十年，有些人穷其一生，也依旧在黄符境界，你竟然说我跟着家里，耳濡目染就能达到？

    “哦？”

    老道扎着发髻，震惊地盯看向我这边。

    不只是他，其余人也都将目光落到我身上，似乎要将我看透，想弄清楚我的家传。

    老道反问一声：“耳濡目染？就能到蓝符？哈哈，侯局长，你这玩笑可开大了。你可知道，就算是咱们龙虎山，如此年纪，到蓝符的，也屈指可数！”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足足有七个人，穿着便衣，其中有好几个，都扎着发髻。

    等他们七人落座后，这屋里第一排的位置，也就刚好坐满。

    外公？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徐瑶的外公赫然也在其中，只不过他走在人群里，不那么起眼。等七人进屋后，除了之前那个老道，其余人全都起身迎了上去。

    众人一番寒暄过后，七人同时朝那老道走了过去，恭敬地向老道鞠了一躬，领头的那人朗声道：“茅山七子，见过张天师！”

    茅山七子？

    外公竟然是茅山七子之一？对此，我大感惊讶，一直以来，只知道他在风水一道造诣颇深，又是正儿八经的茅山弟子。

    却从来不知，他竟然是茅山七子之一。

    老道颔首，微笑着点头：“快起来吧，毛玉实那老家伙，为啥不来？李兴元，你当年为了一个女人，离开道门，如今可曾后悔？若非如此，以你的天分，早就是紫符了吧？”

    “天师，不曾后悔，如今外孙女已婚，兴元尘缘已了，承师尊不弃，容我重回道门！”外公说的铿锵有力，丝毫不怯场。

    老道捋了捋胡须：“落座吧！”

    我在角落里暗暗心惊，外公当年，竟是为了外祖母，才从茅山离开，如今徐瑶结婚，妻子跟女儿都已离世，他了断尘缘，这才重回道门？

    道门的了断尘缘，与佛门寺庙不同，并非是绝情绝爱，只是要以道门为核心，不能贪恋红尘俗世，至于家中亲戚来找，相认之后叙叙旧，并不算犯戒。

    茅山七子落座时，外公也发现了我，他来到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有些诧异地盯着我：“孩子，你也来了？”

    “外公，被警局邀请来的！”我凑到外公耳畔，轻声道。

    外公挑了挑眉毛：“怎么跟市局的人扯到一堆了？”

    不过转眼，他就释然了：“也对，你跟那些道门弟子不同，你们毛家，出生世俗，成于世俗，如此才是你们毛家人的做派！”

    这番话，我倒是理解，不管是我爸，还是我爷爷，从来都不依附于任何道门，哪怕毛家分支当中，曾出过天师，我们这一脉，也从来不曾依附。

    候副局长见人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才朗声说到：“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因为两天前，咱们市一所高校，发生了一起大案，死了三十九个学生，这在咱们市，从未发生过。加上一周多前死的三人，迄今为止，已经死了四十二人。这案子颇为离奇，市局找奇人异士问询过，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过复杂，正好下周文物局那边，要准备发掘一起墓葬，才能有幸邀请到各位过来帮忙。”

    开场白过后，众人全都屏气凝神地听着，没有一个人接话。

    候副局长继续道：“那些死者，但凡身上有伤的，所有证据指向，都是自杀！没有伤的，却找不到丝毫证据！”

    原来如此！

    这时，我终于明白，上次老张跟那对情侣死后，市局为何同意直接焚尸，是因为找不到证据，再者就是因为他们，听了所谓奇人异士的建议。

    对面那两排椅子上的警察，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更是希冀地盯着我们这边。

    龙虎山天师终于接话了：“侯局，之前咱们交流的时候，你大致跟我说过这案子，我也派人去勘察过，那学校里，竟然有一栋阴楼，是以数百人的肉与血，还有阴魂祭炼而成的，楼里应该还藏着个可怕存在！”

    我心底，暗暗咋舌，天师就是天师，只是派人出去，就将对方的底，摸得差不多了，我这么长时间，却仅能通过楼里出来的人或鬼了解。

    而且，至今许多东西，都还摸不透。

    天师继续道：“不过，我们也发现，那楼里的东西，不敢出来，连那栋楼，都不敢走出。它只能通过操控楼里的一些特殊存在，去帮它做事。据我们调查，楼里一共出来了四十三个鬼魂，却是一个都没能返回那栋楼，里边那东西似乎有些急了。”

    老道说的越多，我越震惊，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调查的如此仔细。

    这还只是他派出的人，并非天师亲临，若是他亲自出手，怕是能灭了那楼里的家伙吧？

    他说着说着，突然朝我这边看过来，朗声道：“小友，那四十三个鬼魂，应该是你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