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四十分，蔡老太躺在床上休息，由于昨晚没怎么睡好，这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在蔡老太的对面床上，蔡国华坐在床边，斜靠在折得像方块的棉被上，正在打盹。一旁坐在凳子上的陈亦珊正在看一本从家里带上来的琼瑶小说《窗外》。

    突然，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走了进来。陈亦珊连忙合上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只见护士扎着马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手拿着一个文件夹、一个一次性尿杯和一个一次性容器，一手拿着一个电子血压计。

    护士小妹开口问道：“病人叫什么名字，晚上是不是要在此留宿？”

    陈亦珊不知道蔡老太叫什么名字，只好把蔡国华摇醒说道：“护士姐过来登记，问红姨的名字呢。”

    同一时间，蔡老太也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蔡国华站立了起来，看着护士小妹说道：“我妈叫谢红叶。”

    名字对得上，护士小妹便把手中的一次性尿杯和容器递给蔡国华，说道：“这是给病人装尿和大便的，收集起来后，放在二楼楼梯口。还有，从晚上十点钟起不要再吃东西，早上空腹到护士站门口，找值班护士给病人抽血。我现在给病人量血压。”

    “好的，护士姐。”蔡国华接过东西后，拿去放在床头柜上。

    这时护士小妹开始给蔡老太量血压。绑好袖带，启动血压计。

    血压计在自动作业时，护士小妹看向蔡国华问道：“阿姨平时血压会不会高？”

    蔡国华思忖了一下，回答道：“我妈定期去测量血压，会高一点点。”

    护士小妹继续问：“有没有吃降压药？”

    蔡国华回答：“目前血压只是稍微高一点，如果没有持续升高的迹象，医生建议先通过饮食和运动来调节，暂时不用吃药，不过我们有定期去测量血压，掌握血压情况。”

    血压计测量完，护士小妹一边解下袖带，一边说道：“145，偏高一点点。”

    护士小妹出去后，蔡国华指着床头柜上的一次性尿杯和容器对蔡老太说道：“妈，你大小便的时候就接一下，这些是要拿去化验用的。”

    蔡老太点点头，没说话，又躺了下来，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病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蔡国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出去走廊抽一根烟。”

    蔡国华走出病房。

    门口走廊放置着一排木质背椅。

    这时，坐着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张蓝色木质高凳子，上面放着一个圆形的陶瓷茶盘，他们正在喝茶聊天。

    蔡国华走了过去，掏出香烟，给两个男人每人派发了一根华子，并开口打招呼说：“我看这里住院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你们怎么没回去？”

    其中有两个人说今天要做检查，另一个说他自己是从陆丰过来的，路太远，不想来回折腾。

    他们接过香烟，向蔡国华道谢，泡茶的那位年纪在五十多岁，有点秃顶，一口黄牙，对蔡国华说道：“请喝茶。”

    “谢谢。”蔡国华端起茶喝了，又去搬来一张同样的高凳子，和他们坐在一起，打算和他们聊聊天。

    “小兄弟，你们今天才来的吗？”那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身体微胖，她微笑着看向蔡国华。

    “对，大姐。”蔡国华点点头，回应道：“我们今天才来。对了，你们都是陪护的吗？平时你们吃饭、睡觉怎么解决？”

    胖大姐接过话茬：“我们三个人都是陪护的。睡觉的话，有不少附近的病人，他们一般早上来做放疗，下午就回去了，晚上不会在这里过夜。所以这里有很多空着的床位，我们来这种地方也没讲究了，跟保洁员要来几床干净的被单，一个铺一个盖，就在病床睡了，早上收起来就好。至于吃饭，我经常自己买东西回来煮。有人会去打快餐，饶平路两边都是快餐店呢。再往前走点，穿过马路，有个菜市场，旁边有三四家能帮忙加工炒菜的店，白米饭和稀饭都有，你可以买菜去那儿加工。”

    这主意好，买菜让他们帮忙炒，蔡国华心里琢磨着，随后提出疑问：“医院旁边有好几家炒菜的，食材都摆在明面上，怎么没人在那儿吃饭呢？”

    一个高高瘦瘦、戴着老花镜的男人说道：“我跟你讲讲你就明白了。那天我们不清楚状况，因为近就在那儿点了几个菜，价格贵得吓人，不但被坑了，食材还不新鲜。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食材上面都打着灯光，根本判断不出好坏。你说，这样的店，被坑过一次，谁还会去第二次？我也问过很多在这儿陪护的人，他们同样被坑过。所以，现在只要知情的都不会去那里吃饭。”

    蔡国华又抛出一个话题：“大家在医院待着的时候，有没有出去转转？知不知道哪里好玩呢？”

    “大家喝茶。”秃顶大叔泡好茶后，招呼众人喝茶。

    几人喝过茶后，胖大姐回答蔡国华：“可以到处逛逛呀。还可以去海滨公园，在这里住院的人很多都会去，那里晚上很热闹，有本地的老头老太在打太极，年轻人跑步、散步，还有人钓鱼。不过，去那儿要穿过一条海滨大道，得注意安全。对了，年轻人，你陪什么人来住院的？”

    蔡国华回答：“我陪我妈来的。”

    “你妈得了什么病？”

    “鼻咽癌。”

    “还没开始放疗吧？”

    “没有，我们今天才刚来。”

    “去做放疗后会口干、上火，你们得准备些羚羊角片、石斛给你妈泡水喝，这两样东西能有效缓解放疗后的这些症状。”

    “好，这些东西药店有得买吧？”

    “有，不过羚羊角片好贵的，论克卖的，一克十块钱。”

    “谢谢。”蔡国华心想，只要喝了有效果，再贵也要买来。

    接着几人聊起了各自家人得病的情况，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蔡国华再次想要掏烟时，发现烟盒中只剩下一根，于是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坐，我要出去买一下东西。”

    三人都点点头，蔡国华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蔡国华买好香烟回来时，在病房没看到老妈和陈亦珊，看一眼床头柜上的一次性尿杯和容器不见了。他猜测陈亦珊陪着老妈去卫生间了。

    蔡国华转身往外走，恰好看到两个女人从病房对面的卫生间出来，陈亦珊手上提着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正是蔡老太的大小便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