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寒听见了夏侯名姝的呼喊，他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透露出的淡漠与疏离令夏侯名姝不觉失神了片刻。

    “发什么呆呢！这种时候还想着靠别人，你还是个武者吗？”泰忘忽然落到她身前，一道虎形拳将将要落在夏侯名姝身上的剑给打开了。

    夏侯名姝这才回神，一边反击，一边道：“我也不想靠别人，但我就这实力，靠我自己能不能行我还不知道吗！”

    “那你也别指望他。”

    泰忘收起了平日里一贯的不正经，挡在夏侯名姝身前，头也不回地说：“楼云寒已经救了我们两次了，我们方才却放弃了他，这时候，你怎还有脸让他来救？”

    “我……”

    夏侯名姝脸色僵了僵，随即不服气地说：“放弃他又不是我决定的，不是你们都同意的吗？你又凭什么说我？”

    泰忘没有说话，但他出拳格外地狠。

    应玄明边战边退至夏侯名姝身旁，“名姝，专心作战，莫要让泰忘分心，他心里定不好受。”

    “我说什么了他就不好受了？”夏侯名姝心中有些委屈，“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掌控飞舟的是你，先前不见你们说什么，怎么如今倒变成我里外不是人了？”

    “……”

    应玄明也没有再说话。

    他同泰忘一样都自觉理亏，也为自己方才的决定而感到羞愧。

    夏侯名姝说得对，他们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应玄明也发了狠一般地冲向那五名杀手。

    他平日里精力都在经营商行上，修为不算高，也不爱同人动手，今日他这般狠戾的模样便是作为的好友他们也很少得见。

    夏侯名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甚至不敢再回头看楼云寒。

    这几人不对劲的模样都被穆容看在眼中，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窗外，眼中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温和之色。

    楼云寒尚不知飞舟内的人因为他正经历着怎样的自我拉扯，他的一次次强硬攻击终于惹怒了长足怪，它的长足上再次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眼斑纹。

    楼云寒被这些长满斑纹的长足包围着，一瞬间，滔天的杀念夹杂着强烈的恨意和不甘，一股脑地往楼云寒脑子里钻，楼云寒痛苦地捂住脑袋，拼命想要将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甩出去，但都无济于事。

    紫云毒蝎叹了口气：“要我再刺你一下吗？不过我的毒很厉害，你中毒次数多了神智会有不可逆的损伤的。”

    “不……用……”

    楼云寒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他抬起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三颗头颅，双手艰难地举起长剑。

    “既然你们都说我心性不坚，那我今日便要证明给你们看……我楼云寒……从来不是软弱之人！”

    在他说话间，那些纷杂又厚重负面情绪仍在持续不断地攻击他的意志，楼云寒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攻击，那些痛苦和不甘还有仇恨的情绪样样都那般鲜明，不断地攻占他的心智和意识。

    他的意识被这些负面情绪裹挟着逐渐沉沦，心中不断滋生出强烈的杀意来。

    这种杀意是毫无理智的，一旦沉沦，他便会成为一个嗜杀的怪物。

    云黎发现了楼云寒的不对劲，他担忧地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去看看。

    “让他自己应对。”

    祁无妄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云黎不敢置信地回头，确定来人当真的祁无妄后，他差点喜极而泣。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他连忙诉苦：“大哥，你不知道那怪物有多逆天，长足斩断了又能再生，那些眼睛还能迷惑人的神智，楼云寒他怕是扛不住，你快去帮帮他吧！”

    “他可以。”祁无妄没有动，只伫立在血河之中静静地看着楼云寒。

    他召出九阴之莲，道：“你去帮他。”

    九阴之莲点了点头后便飘向了楼云寒。

    云黎凑到他身旁：“大哥，你真不去帮他啊？”

    祁无妄没有说话。

    他双手负立，视线牢牢地锁定在楼云寒身上，在看到楼云寒艰难举剑，却又后继无力之时，他沉沉开口：“长宁，醒来。”

    他的声音在无数痛苦的嘶吼声中如同一支破空的长箭，撕破了那些浑浊的意念清晰地传到了楼云寒的识海中。

    识海内，楼云寒的神魂缓缓睁开眼，猩红的双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无妄，是无妄来了？”

    这时，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钻进了他的丹田之中，内视一看，发现是那朵逃走的九阴之莲。

    “是无妄来了。”

    神魂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楼云寒本体缓缓睁眼，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意志仍在不断干扰着他，可他念着祁无妄，便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

    铺天盖地的绝望如有实质一般化作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身上，他想要执剑，却只觉手中的剑有万钧重。

    不仅如此，他的灵力也因为这些纷杂的负面情绪而变得失控，从他的体内溢散而出。

    他抬眼望去，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尸山血海，没有退路，也没有出路。

    无数人脸从那血海中冒出头来，朝他伸手，想要拉着他一起沉沦。

    一道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蛊惑着他。

    “杀！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该死！”

    楼云寒两眼失神，眸光愈发黯淡，逐渐忘记他是谁。

    看着他许久不动，祁无妄眸子沉了沉。

    楼云寒入道之后经历太少，道心未立，面对这种精神层面的攻击，他很有可能会迷失心志。

    但今日之事对他而言也是一次机会，一次让他触碰到属于自己的道的机会。

    祁无妄尽管担忧，却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放手。

    他转头看向云黎脚边，秦化元安详地睡在他的防护阵中，天机问罗盘正忠心地护着他。

    祁无妄放出指尖轻轻一弹，混沌灵蜗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罗盘上。

    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混沌灵蜗抖了抖触须，那灵蛇一样的指针竟如有灵智一般想要逃窜。

    混沌灵蜗连忙张口咬住了它的尾巴，拖着它的尾巴尖用力一吸，那指针化作一道灵光后还在挣扎，却被混沌灵蜗咬得死紧，很快便被它彻底吸入口中。

    混沌灵蜗满足地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