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九轮转。

    第九轮转晚上，洛名再次入梦。

    他睁开眼睛，四周明显还是高楼之上，但是传入耳朵里的还有无穷无尽的惨叫。

    火光四起，昏暗的天空没有一丝的星光。就这么过了一会，一个人疲惫地爬上了高楼——是伊洛，穿着华服。

    洛名注意到自己竟然有实体！

    伊洛就这么看着楼阁之下的人们死去，不留一点灰烬。

    洛名喃喃道：“这是，天灵降灾……”

    伊洛眼里不知道是悲伤，难过，痛快……最后倒在墙边睡着了。

    时间在洛名眼中加速了，只是三秒钟就到了白天，此时的城市还有几处正在燃烧。

    天上也没了太阳。伊洛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铁制小刀——这在他的那个时代很罕见，这是荣耀。但是这时它却成了记述一切的“画笔”。

    他一刀一刀地刻着，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伤，时不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墙壁。恰好点缀了这面墙，鲜血沿着刀刻出的凹槽流淌。

    终于结束了，他哈哈大笑：“我真是疯了！竟然让这么多人陪葬！”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

    他哽咽说：“我真是疯了，竟然在可怜他们。

    天灵赐予我【全知】，我自当涤去人间罪恶。可是……我也犯下了罪恶啊！”

    伊洛突然福至心灵，转过头看向洛名的方向：“我想你应该需要它。”

    洛名感到头皮发麻，他看得到自己？

    伊洛用带着鲜血的手指向远处的一座山脉：“就在那里，厄难的种子。”

    下一刻洛名眼前一片昏暗。

    洛名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多出了一段历史：西洛尔王朝消亡之后，诸国征战。

    玉国攻打尚国，尚国败。

    玉国犯下了滔天罪行，烧杀抢掠，强奸妇女……一年的时间，尚国只剩下极少数的人。

    而这些人都只是玉国的奴隶。

    伊洛正是其一，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惨死，乡里乡亲少有活下来的。

    他被玉国驱使参与征讨其余国度中，凭借着【全知】获得了玉国国王的信任，迎娶公主，封天晓将军。

    不过承诺给国王的「天堂」却是「地狱」，这片波及大部分沙漠人的地狱。不论良善，不论老幼，不论显贵，不论男女，不论国家……

    甚至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同胞，全部拉入这片地狱。

    地狱是什么？伊洛不知道，但是天灵应当给予世人惩罚。当时沙漠本就是人间地狱，但是只有令所有人绝望的地狱才能洗涤沙漠人的罪恶。

    伊洛做的对吗？他觉得自己也不过是罪恶中的一员，罪人引动地狱吞噬人间此话不假。但是人间本就是地狱，本就是恶魔诞生之处。

    他厌恶所有人，包括自己，所有人都伪善，嫉妒，傲慢……

    一道温和中性的声音在洛名耳边响起：“这就是【全知】的悲剧，他们或者极度厌世，或者极度爱世，但是最终会绝望于不清楚到底如何才是最好的办法。

    明明全知却没办法从诸多命运中做出恰当的选择，最后只剩下一副枯骨，告诉后人他所知的一切。”

    下一刻，感觉水呛到鼻子了。

    睁开眼睛后洛名呼吸急促了点，楚未央和陆何寻还在在那里呼呼大睡，柳颜则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洛名。

    不过洛名一睁眼就看到柳颜惊到了一下：“怎么了？”

    柳颜皱眉：“觉得你在做噩梦。”

    洛名转移话题：“你怎么每次都醒这么早。”

    柳颜摇头，她说：“还好，睡觉会做噩梦，惊醒后就睡不着了。”

    洛名没想到她会每天做噩梦，不过自己也没办法帮她。于是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洛名说：“我想我知道哪里有出路了。”

    柳颜问：“哪里？”

    其实柳颜作为星察使能很敏锐地意识到一个人的举止怪异。就这段时间以来柳颜的观察，洛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给伙伴信任是必修课。

    洛名指向远处那座伊洛指着的山，山光秃秃的，看不出一点人烟。

    柳颜并没有追问，至少洛名到现在没有做出糟糕的决定，现在众人处境糟糕本就是无奈之举。如果没有洛名，早就被胡绪抓住了。

    又过了一会，另外两人醒了。

    四人商量了对策。

    花了很久才把方案定下来，洛名说：“这里距离那座山有些距离，我们必须全程最高速度。任何一灾对我们来说都足以致命！”

    楚未央好奇：“洛名，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出路的？”

    陆何寻原本和柳颜一样缄口不提，但是既然楚未央先开口了，他也好奇地看向洛名。

    洛名只是思考了一会也没有隐瞒：“我刚刚入梦了。你们应该知道入梦是预言能力的一种吧？”

    另外三个人点头，楚未央继续追击：“可是你不是说「门」后世界没有命运吗？”

    洛名回应：“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确确实实入梦了。

    我梦到了两千年前的那个罪人。罪人的星位是【全知】，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导致一些差异。”

    楚未央并没有相信：“感觉这个解释好敷衍。”

    陆何寻一脸无语地看着楚未央，这个妮子平日里傻傻的，但是怎么需要装糊涂的时候反而略显机敏。

    洛名则是更无语了，这真的是他内心的猜想！平日自己忽悠人这妮子信得挺快，今天说真话反而在这乱猜。

    说完几人就下去了，趁着楚未央和陆何寻到其他地方逛的时候，柳颜也和洛名交谈了起来：“拥有【全知】的罪人……他犯了什么罪？”

    洛名看着她的眼睛说：“践踏人命，前几面壁画讲的是玉国与尚国的战争。

    犯人算是战争遗孓，在玉国眼中，他就是杀了己方很多人的犯人。

    在玉国士兵眼中，杀戮尚国的人只是发泄内心的怒火，也可能仅仅是发泄兽性。我无从得知，这一罪在那时无人幸免。

    但是将这么多的人拖入地狱，罪人的罪孽又少多少？

    不过……复仇有错吗？”

    柳颜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的老师告诉我。复仇是人之常情，如果认为以杀止杀是错误的，那在战争中只能当受杀戮的一方。

    如果这样，人类就没有必要反抗，任由异兽杀戮。

    仇恨，你知道吗？所有进入第二境的星位者，他们情绪满溢时的情绪有八成是仇恨引起的。

    真正需要注意的不是道义，异兽不会在意，你的敌人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