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县上马红色纪念广场的项目，汪浩早就通过渠道传达去了燕京。

    燕京此次来人，就是因为红色纪念广场而来。

    汪浩兴奋地对陆天明说道：“天明，不瞒你说。我们山南的这个项目在燕京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有关领导特别重视。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

    陆天明道：“汪书记你放心，项目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就好。天明，你办事，我放心。”汪浩踌躇满志道：“这次燕京来人，我还要请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项目的历史意义，这一点非常重要。只要得到了燕京的支持，我们就成功了。”

    汪浩空降地方，绝非与其他干部一样的空降。

    他的空降，具有特别的意义。

    汪浩与温玉，一起成为燕京未来领导干部的培养对象。这在他们空降前，组织部门找他们谈话时，就传递出来的意思。

    虽然组织部门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还是能听出来一些意思。

    培养干部一直是组织部门的重头戏。特别是培养高级领导干部，那就是一项重要的系统工程。

    汪浩比谁都明白，他从成为培养对象那天起，就和与他同批次接受培养的温玉等人成为了强烈的竞争对手。

    他必须保证在基层工作时不出任何问题。而且，他要想在同一批次的培养对象中一枝独秀，他就必须做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业出来。

    汪浩本身就是个头角峥嵘的人，他从不愿意屈尊在他人之下。他只要逮到机会，便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同时，他又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汪浩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意见，他唯我独大的思想，从他读书的时候一直贯穿到现在。

    “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汪浩压低声说道：“燕京也安排人去了正鼎县。”

    “温玉的县？”陆天明狐疑地问了一句。

    “对啊。”汪浩道：“我接到消息，这次燕京下来人，是对大家第一阶段的考察。通过这次考察，才会正式确定谁将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陆天明哦了一声，他对汪浩说的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他看来，汪浩说的“培养对象”这些话题，似乎与他遥不可及。他心里牵挂的是山南县未来的发展。

    “昨天，县公安局追逃小组在山北县出了重大车祸。”陆天明转移着话题说道：“目前，警车司机已经死亡，还有三名民警车祸受伤在附一医院抢救。”

    汪浩闻言，淡淡应了一声，“车祸事故啊，让他们去处理就行了。”

    陆天明道：“对方可能涉嫌酒驾，才造成这起严重车祸事故。”

    汪浩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天明，这些鸡皮蒜毛的事，都不是你该操心的。”

    陆天明强调一句道：“事故造成了人员伤亡。”

    “打仗还要死人啊！”汪浩不经意地说道：“死个把人，天塌不下来。天明，从现在起，你的工作重点就要放在如何接待燕京来人这个问题上。你要分得清主次，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陆天明颔首道：“我明白。”

    他刻意将车祸拿出来说，目的就是想绕开汪浩的话题。

    可是汪浩显然没随着他的话题扯开，他的心思落在燕京来人问题上，纹丝不动。他似乎对车祸的事，很冷漠。

    从汪浩的话里，陆天明听出来了燕京来的人，是组织部门的考察干部。他们究竟是不是因为红色纪念广场而来，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为考察汪浩而来。

    汪浩由此而十分重视，理所当然。

    从汪浩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了。

    山南县因为这段时间在严打，街上显得冷冷清清。

    陆天明在街道的拐角处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店。

    小店是一对老夫妇经营的米粉店。这种小店，通常是用作早餐。但老夫妇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早餐不做，改在晚上营业。

    县城这种小地方，到了晚上，街上基本看不见几个人。但总会有一些晚归的人，来他们小店匆匆吃点东西果腹。

    陆天明一进去，一位慈祥的老人便迎了上来。

    “老板，你吃点什么？”她穿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花白的头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来一层银色的光辉。

    “一碗米粉，加一个煎蛋。”陆天明客气地说道：“老人家。怎么这时候还不收摊？”

    老人微微笑道：“我们是通宵经营的。”

    陆天明哦了一声道：“晚上生意好吗？”

    老人淡淡说道：“过去还行。现在不好了。听说县里搞严打，人都不敢出门了，哪里还有生意。”

    “严打就不敢出门吗？”陆天明好奇地问道：“严打打的是坏人，社会治安好了，应该更愿意出门了啊。”

    老人摇摇头道：“其实，在我们这种小地方，社会治安坏能坏到哪里去？好又能好到什么程度？一个县城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是亲戚，就是邻居，哪有那么多坏人啊。”

    陆天明从她的话里明显听出来了抱怨，便试探着问道：“老人家，你的意思，是不支持严打啊。”

    老人慈祥一笑，缓缓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存在支不支持的事啊。我就是想说，这个搞严打，恐怕不是因为社会治安搞的，而是有些当官的人，利用这样的机会打击对手吧。”

    陆天明心里一动，不由多看了老人几眼。

    老人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显然阅历很深，不像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聊了几句，陆天明才知道老人夫妇过去都是县中学的老师。退休后，闲着无聊，便开了这家通宵营业的小店，以方便他人。

    老夫妇唯一的儿子一家已经在国外定居。他一直想要两个老人过去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但两位老人拒绝了儿子儿媳的想法，他们愿意守在山南老家这一片土地上，度过余生。

    店里除了陆天明一个客人之外，再没见着有客人进来。

    陆天明这一天基本没吃多少东西，此刻早已饥肠辘辘。米粉一端上来，他便有些饥不择食地吃了起来。

    老人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劝他道：“慢慢吃。吃太快对胃不好。”

    陆天明笑了笑说道：“我实在是太饿了。”

    老人笑笑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普通人啊。你很忙吗？”

    陆天明道：“忙倒谈不上。”

    老人的丈夫忙完了，也过来陆天明这边坐。

    他将陆天明打量一番道：“我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啊？”

    陆天明笑道：“是吗？老人家，我就长着一张大众脸，到哪，都有人说面熟。”

    老人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想想看啊。”

    他想了一会，猛地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山南的县长，叫陆天明的吧？”

    陆天明倒不否认，面带微笑道：“老人家，你认识我？”

    “还真是你啊。”老人激动了起来，连忙起身道：“快，给陆县长拿点好吃的来。”

    陆天明连忙拦住他说道：“老人家，我已经吃饱了。您就不要忙了。”

    “陆县长，你怎么晚了还不休息？”老人热情地问道。

    “您不也在忙吗？”陆天明感叹道：“您这么大年纪了，都没休息，我哪敢休息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老人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