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情况复杂。
萧炎还没来之前，包括安北城在内，北疆大小城池都没有文官，最高长官就是各城守备。
军政一把抓。
忙时打仗，闲时处理城中鸡毛蒜皮的事。
原本各城守备都是朝廷任命的，每三年回京述职一次，五年轮换。
萧炎掌握北军后，朝廷派来的人不是水土不服就是战死沙场，尤其是朝廷彻底不管北疆之后，再未派过人来。
如今的各城守备，都是北军里的佼佼者，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
也都是萧炎的心腹。
他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治军严明，辖下将士上下同心，结果飞羽说啥？
“军中七人？”萧炎皱了皱眉。
听见这话，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定北城守备向来沉不住气，当即扔下手里精美的茶杯，站了起来。
“飞羽小子，你抓了六个啥？”
都用抓了，那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飞羽看了主子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便将他们一早的计划和盘托出：
“前些日子，胡守备传信说有胡人从雪原绕行，疑似进了安北城，我们找了很久，才抓到对方一队人马。”
“审讯后得知对方绕过雪原的人数远不止这几人，他们提前得知了新粮到达北疆的消息，派出数人潜入安北城，想要毁掉新粮，让北军继续挨饿……”
飞羽没有说对方的第二个打算是想偷粮。
果不其然，定北城守备就骂了起来：“他奶奶的！这些胡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另外几个脾气暴躁的也没忍住。
“是哪个城的龟孙？报上名来，爷爷我扒了他的皮！”
“老子打断他的骨头喂狗去！狗娘养的东西！”
飞羽抱着自己的剑赶紧站到了一旁，免得被几人的口水喷到了。
萧炎掀起眼皮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飞羽这才讪讪一笑，说道：
“那个大家，我还没说完呢……”
已经开启狂暴模式的几人瞬间消声，齐刷刷的看向飞羽：
那你倒是继续说啊！
飞羽：“……咳咳，满城搜捕难免影响百姓，所以主子就想着趁着年夜把新粮放出来，看看那些暗处的老鼠会不会跳出来。”
“果不其然，那些耗子没忍住，有三个是今晚参加晚宴的，还没结束就揣着土豆准备跑路，被咱们的人拿下了。”
“还有几个是等宴会结束后，把土豆揣出去，让下人送去了某个地方，也被咱们的人抓了。”
“至于军中的那几个……”说到这里，飞羽顿了顿。
“今夜来府里的，有一人，其余都是今夜军中藏匿新粮的人，审讯过后，有想带回给家里人的都放了，剩下六个……”
剩下六个那是板上钉钉的。
“护北城两人，洛北城一人，定北城两人，还有一人是下北城的。”
十二城，四城都被揪出了奸细。
还是刚刚骂得最狠的那四个城。
在周泠泠期待的目光下，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脸上的红温却瞬间消了下去，变成了青白色。
真·变脸？
只见四人竟然只见埋着头走了过来，“啪”的一声跪下了。
“将军！属下……您罚我们吧！”
“将军，您罚我们！”
“罚我们吧！”
于是周泠泠明白了，刚刚被点名的那几个城的守备，就是这几个骂得最脏的。
军师和庄老等人都没有出声。
这个计策是军师提出来的，他们也是知情的。
此举虽说不能完全将埋在北疆的钉子拔出，但也有奇效。
新粮，对各方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只是没想到，首当其冲的是北疆最重要的几座城。
萧炎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茶杯上。
满室寂静。
气氛也渐渐凝滞。
刚从小包包里准备掏一把坚果出来提提神的周泠泠，手也不敢拿出来了。
“啪嗒”
是一颗松子从出来一半的大拇指缝里落了下来，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四人看着一颗圆滚滚的小松子滚到了他们膝盖前，忍不住盯着看。
萧炎的目光也动了动。
他开口道：“起来吧。”
可四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将军……”
“起来！”萧炎再度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可地上的四人却“唰”的一下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周泠泠小手一抖：“……”又有一颗胖松子掉了出来。
刚刚那颗胖松子还被一个大胡子一脚踩扁了……
这是下午娘给她炒的零嘴，纯天然无污染，掉一颗少一颗啊！
她心痛！
周泠泠的目光还落在自己“惨死”的胖松子身上，萧炎的声音就响起了。
“叛国者，三日后当众处死。”
“你四人，一人二十军棍，当众行刑。”
“哈？”
四个胡子遮了半张脸的大汉齐齐愣住，后面几个揣着手的则是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几人涨红了脸。
“将军，还要当众行刑啊？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挨打吧！”
“是啊将军，现在就去，打我们五十军棍吧！”
“实在不行，一百也成啊……”只要别让咱当众受刑。
周泠泠心想，这些人应该不知道有个词叫社死。
这种感觉就是了。
可萧炎的话，无论几人怎么讨价还价，也只是把当众受刑的二十军棍变成五十军棍罢了。
……
大年初三。
从年夜开始纷纷扬扬下的第二场雪才停了下来。
院子里的雪已经三尺厚了，周泠泠一脚下去，膝盖都被淹没了。
南方长大的孩子，终于实现了玩雪自由。
他们一家都在北疆，除了将军府，连个别的去除都没有。
陈氏又不让周泠泠睡懒觉，所以这几天她只能拉着在家休息的二哥和一心读书的大哥堆雪人，打雪仗了。
唐虎是个玩泥巴的好手，堆雪人也有一手。
只见周泠泠的小院子里，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雪人，一半都是出自他小小的手。
这不，他们现在正在建造一个冰雪堡垒。
好不容易垒出一个正方形的框，周泠泠已经累得坐在了地上。
“虎子，手冷不冷？”
虎子捧着比他脑袋还要大的雪团，手上戴着周泠泠给的狼皮手套，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小姐，一点都不冷，我都要冒汗了。”
她们买来的狼皮，周家人自己和老白大夫师徒俩做了一件狼皮外套，剩下的都给了唐家人。
这不，那老头儿不怕冷，大年初一就非要去雪原找什么药，戴着徒弟，还有萧炎给的人就跑了。
周泠泠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不冷！那咱们继续，今天干完！”
虎子狠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