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经过上次的争执，两人仅保持着低频率的交流。

    只不过，更多时候是沈澜忍不住地嘘寒问暖。

    楚飞虹也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用激烈的语言去刺激对方。

    他不断提醒自己，跟于梦瑶的擦身而过与沈岳没有关系，不应该将求而不得的遗憾映射到沈澜的身上。

    他们维持着微妙的联系，类似一种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真空地带。

    时至深秋，万物凋零，气温每天都在下降。

    楚飞虹最近加班很严重，每天都要忙到八九点钟才能收工。

    这天晚上，他照例整理完所有工作，再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

    星瀚浩宇没有打卡制度，也不存在加班费。

    楚飞虹熬这么晚，完全源于他对业务精益求精的态度。

    大楼的电梯白天出了点问题，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工作，维修团队下班后才来进行全面检修。

    四台电梯有三台停运，剩下那台基本是层层停。

    楚飞虹没有等待的耐心，索性自己走楼梯下去。

    路过四层的楼梯间时，居然遇到了靠在窗边暗自神伤的沈澜。

    女孩身着一件黑色大衣，服饰流畅的线条将她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来人是谁，听见脚步声后，便将身体侧到一边。

    楚飞虹本欲假装不知径直下楼，然而与沈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女孩细微的抽泣声。

    “沈澜，你怎么了？”

    纵使心中有迟疑，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沈澜被他这么一唤，方才缓缓转过身。

    “飞虹哥哥……”她有些怯懦。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啦？”

    楚飞虹能从女孩绯红的眼眶看出她刚才哭过。

    “主管让我做产品设计，我……我不会……”

    “让你做产品设计？你一个设计师为什么要做产品经理的工作？”楚飞虹不得其解。

    “他说让我多锻炼锻炼。”沈澜回得没有什么底气，好像真是她的错一般。

    楚飞虹注意到她拿着的文件夹，随手顺过来开始翻阅。

    “这不是运营商boSS系统的新平台体系吗？产品逻辑那么复杂，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做？

    你们主管是谁呀？比我还没眼力见儿，不知道你是谁吗？”

    楚飞虹看着手中的方案需求哭笑不得。

    这份方案别说刚毕业的小姑娘，就算是有个五六年经验的产品经理都不一定能够胜任。

    况且，沈澜学的还不是通信专业，而是摄影艺术。

    让她做做视觉设计尚且说得过去，搞产品开发简直是强人所难。

    “是冷主管让我做的。”沈澜回得软弱。

    “冷晋？他脑袋进水了？故意难为你干什么？等等。”楚飞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他好像是陈总的人吧？”

    “听说是的。”

    “难怪呢！真他妈恶心！”楚飞虹恨恨地骂道。

    设计中心的主管冷晋是星瀚浩宇总经理陈浩的人，陈浩与沈家向来不对付，两个派系的矛盾在集团内尽人皆知。

    楚飞虹一直觉得这种高层之间的明争暗斗与他们这些底层马喽没什么关系，现在一看，果然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是万万没料到，这群大人物居然会拿沈澜一个小丫头泄愤。

    最让楚飞虹不爽的是，对方扔过来的需求文档居然是自己起草的标准模板。

    “傻叉玩意儿，拿着我的需求规格书欺负我的小老妹。喜欢看产品设计是吧？哥让你看个过瘾！”

    楚飞虹骂完，提着文件夹便往自己的工位跑去。

    “哎！你干什么去呀？”沈澜追随着他的脚步跟上了楼。

    打开电脑，楚飞虹找到自己的需求文档，做起方案缝补匠的工作。

    经过两个小时的复制粘贴，他愣是攥出一份五万多字的产品设计文档，加上各种流程图，足足打印出两百多页。

    沈澜在一边都看傻了，指着像书一样的方案，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方案有这么复杂吗？”

    “当然没有。”楚飞虹回得理所应当，“真正有用的也就十页吧，不过冷晋这傻帽得有能力从这两百多页里把有用的十页给找出来。”

    “那不是得把整个方案都看完？”沈澜吐了吐舌头。

    “以他的智商，能看懂60%就差不多了。这方案他至少得找几个老产品，过个一天时间。”

    楚飞虹本以为女孩会大赞自己的聪明才智，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没想到沈澜只是柔柔地道了一句：“飞虹哥哥……谢谢你。”

    楚飞虹被她柔弱的声音唤的面红耳赤，连忙岔开话题。

    “不客气。你饿吗？我请你吃夜宵。”

    “不不，谢谢你帮我，今晚我来请。”

    “还是我来吧！在带英都是你带我吃黑暗料理，说好回国后我带你去吃好东西的。”

    楚飞虹提起两人之前的约定，瞬间将他们的思绪从沉闷的办公楼带回到在带英游山玩水的惬意时光。

    “你还准备说话算数吗？”沈澜的试探谨小慎微，让人不免心疼。

    “当然。”

    楚飞虹柔声言道，他放下了那些束缚自己的执念，不愿让曾经的悲剧再伤害到其他人。

    他的肯定让沈澜原本灰蒙蒙的眸子逐渐发散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你认真的？还是我的理解有问题？”

    “当然是认真的，我说到做到，之前不是没时间吗？”

    楚飞虹生硬地给自己之前的行为作解释。

    沈澜也不拆穿他，反而配合着拍起手。

    “那你要带我吃什么？”

    “带你去个老小区吃烧烤。”

    “好呀好呀！”

    沈澜不在乎吃什么，只要是跟楚飞虹在一起她就满足了。

    而楚飞虹也彻底舍弃了种种瞻前顾后与庸人自扰，开始重新与沈澜正常相处。

    次日，拿到200多页方案的冷晋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拉着熟悉的老产品经理看完了全部文档后，他才发现里面还有大量的设计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

    于是，冷晋只好低三下四地跨部门找到楚飞虹请教，谁知道正中这家伙的下怀。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冷嘲热讽，让冷晋感觉比玩《只狼》还坐牢。

    最后，他只能灰溜溜地逃回自己部门生闷气，再也不敢用这种方案去为难沈澜。

    此事之后，楚飞虹与沈澜的关系越走越近，就连周围的同事都开始叫他驸马爷。

    然而，即便他放下了被人指摘攀龙附凤的顾虑，认清了和于梦瑶分手的遗憾，却依旧没有办法往前再走一步。

    似乎始终缺乏某种契机，能够让楚飞虹读懂自己的内心，看清浮于心头的身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