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班的同事走了后，他就坐在前台值班了，晚上设计部的同事吃饭回来还要加班的。石野坐在前台用手机刷视频。

    过了会儿他都在公司里巡逻一遍，检查消防安全等并做记录。公司里加班的都是设计部同事，各个领导办公室里关着门，从外面隐隐约约听见有邀约晚上酒局，里面下棋的。

    巡视一圈，石野又回到前台一个专属于他的座位上，前台的女孩子下班的时候还凶巴巴的告诫他：“最边上这个位置给你用，其他地方不能过来哦，另外我的东西你不能乱碰！”

    想起那个叫宋芷涵的小丫头奶凶奶凶的样子，石野就觉得好笑。小丫头收拾的很精致，走的是轻熟女风，服装款式和材质一看都不是便宜货，就不知道她做前台接待，这点工资能否够她这样花。

    就这样安逸无聊的上班过了一个月，每天晚上所有加班的人走完了了后，石野检查一遍公司里的电器是否安全，从里面关上门打开安保联网开关，然后就回到保安室休息室里睡觉了。

    石野有点明白公司为啥找一个他这么个年纪的人值夜班了，晚上加班的部门，基本上都是女孩子，破事真多，一会儿打印机不工作了找他换墨盒，一会儿饮水机上的水没了，找他换水。

    有的男朋友来接下班，想让在公司前台坐会儿等待。有的点了外卖让他帮收一下，有的甚至让他去帮买卫生巾，这就过分了，不知道我上班时间是不能随便离开公司的吗？直接拒绝训斥！

    这些年轻而女孩子也不恼，嘻嘻哈哈的和他这个大叔开着玩笑，有的还调戏他说下班太晚了回家路上好怕怕，石大叔的房间能不能借我一宿啊，过分简直太过分~~~

    这天有女孩子和男朋友闹分手，被堵在公司门口了，这时候石野的作用就很明显了。想混进公司去，被石野直接赶出去，堵在门口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的，石野直接报警。

    正好晚上瑶瑶也在加班，她就小声的给石野说：“之前娟妮的男朋友就来闹过，他趁其他人进出开门的时候溜了进来，两人闹分手，娟妮之前好像花了人家不少钱，现在找了一个更有钱的就住在新男朋友家里了，人家问她要钱，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还把人家拉黑了呢！”

    晚上加班的时候，大家会经常点外卖，每次外卖人员送餐到门口石野就得给人家开门然后把外卖放在前台。因此这次这个小伙子就是跟着外卖进来的，还好他刚往里面闯的时候就被石野拦住了。小伙子就开始喊着王燕妮的名字骂骂咧咧，石野把他直接给推了出去。

    办公室是单休日，他们周六晚上也没人有加班的，这个对石野来说就等于说是双休日了。

    周六晚上，隔壁的两个女孩子做饭喊石野一起吃，和陈瑶瑶住在一起的郑思甜，是在一家办公家具公司上班，也是工程室，只是她是设计办公家具图纸的。之前因为陈瑶瑶介绍工作，石野请她们俩吃过一次火锅，两女孩子算是有来有往的人情世故了。

    两个女孩子很节约，虽然他们也会追求时尚偶尔买一瓶高档香水，给自己买一双比较贵的靴子啥的，但平时都是很有计划性消费。相比较他们，公司前台那个宋芷涵的就反过来了，整天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新潮时尚的服装，拎着名贵包包，各种首饰变着花样换。而她的工资也就是瑶瑶他们一半多一点而已。

    对于这个问题瑶瑶倒是看的很开，“人和人不一样，芷涵人家是城中村的，现在拆迁了分了五套房子，还是家里独生子女，家里根本不指望她挣钱，有个事情干就行。人家打扮的漂漂亮亮图找个好老公，嫁出去。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都要靠自己积攒。这个不能比也没法比！”

    瑶瑶好奇的问石野：“石大哥，你有老婆孩子吗？孩子们上学了吧？”

    “有，嗯，最大的高三了，最小的么~~~还没有上学！”

    “啊？你孩子差别这么大啊？那你是离婚了~~~有几个老婆啊？”

    “嗯~~~是的，有两个孩子她妈。”

    “牛逼，你现在的老婆多大啊？”

    “嗯~~~九一年的，今年刚三十吧！”

    “佩服佩服啦！”思甜直接抱拳恭维道，说吧几个人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们俩也不小了，瑶瑶你男朋友两地分居总不是个事啊，要么你去东海找他，要么叫他回来。否则这样下去早晚要分手。思甜你也该谈对象了，家里人不急，你就不急吗？”石野喝着酒关心起他们俩人起来了。

    “哎~~~你说的正是我担心的，他说那边工资高，不想回来。我家里就姊妹俩，妹妹还在上大学，我妈希望我在西京城买房成家。”陈瑶瑶说吧喝完一杯啤酒。

    “石大哥，你告诉我你凭什么魅力娶到了小媳妇，我学习学习。我家里咋不着急，我现在就不敢回家，回去了就被催婚。可是现在这个谈恋爱么~~~有点搞不懂了，男的和我差不多吧，肯定是没房没车。想找个条件好的吧，咱自己就这条件。虽然说长的不丑，就是不会收拾打扮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土里土气，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花钱捯拾一下么，又舍不得！”郑思甜倒是看的清楚明白。

    “这就是身份转换的苦恼，你想加入白领阶层就得在自己身上投资，投资了就期盼有回报。不投资吧，和你现在所处位置身份有不相符，让你回农村找一个男朋友吧你肯定看不上。倒不是谁嫌弃谁，三观已经不同了，共同语言没有。所以啊，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一个和自己出身差不多的处对象，这样不会太累。”石野笑着说。

    第二天周日两个女孩子相约去看美术展，石野就在楼顶晒太阳。隔壁邻居楼顶有几个玩音乐的在彩排练习曲目，三男两女五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鼓手，一个键盘手，一个贝斯手，一个吉他手，一个主唱。石野看着他们一遍一遍的练习，想起了妹妹若溪曾经上大学时候也成立一个乐队。那时候的若溪总是调皮活泼好动，也不知道那些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他就在对面乐队歇息的间隙喊道：“嗨，唱歌不错哦，特别是刚才的魔改转化，效果很棒！”

    “谢谢，大哥也玩音乐吗？”一个留着长发的大声喊道。

    “不会玩，会听。那天你们有演出了提前告诉我，去你们演出现场感受一下可以吗？”

    “欢迎哈，我们每天在德富巷酒吧里有演出，大哥有时间了可以去听听。酒吧名字叫嗨乐吧。你来了我请你喝啤酒！”

    “你们乐队名字叫什么？”

    “五色土乐队！”

    当天晚上石野就去城里的德福巷，找到了那个叫‘嗨乐吧’的酒吧里，他找了一个比较背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瓶一千八百八的红酒，开始安静的喝起来。就听五色乐队的几个人在台上热情的表演着。一首老歌曲结束后，女主唱对着麦克风说：“下面给大家演唱一首我们的原创歌曲《谁人懂》，请欣赏！”

    随着缓慢低沉的前奏音乐响起，下面就开始一阵阵的掌声。就听主唱对着麦克风唱：

    喧闹的都市纸醉金迷

    暧昧的KtV 吵闹的夜市摊

    各色人物 你方走吧我方登场

    大都市小市民

    背叛与迷惑中只求麻醉

    举世皆醒独我醉

    不在信誓旦旦

    随性而起 随意而为

    情不自禁的难抵诱惑

    情不自禁的制造着诱惑

    心情的颜色决定了世界的颜色

    嚣张中恣意放荡 扭曲中残喘

    寂寥里暗自添伤

    谁人懂

    ~~~ ~~~

    狂掂中掂量着爱或不爱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晦晦一个醉长安

    孤影中我醒

    皎月高悬 明星点点

    驾驭着清风 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我打黑夜来 我只是一个过客

    谁人懂

    ~~~ ~~~

    歌曲很长，台下掌声不断，有人现场打赏，台上台下互动气氛很好，石野一个人喝着红酒抽着雪茄，安静的欣赏着吵闹的酒吧氛围。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每个人都是他人生命中的配角，谁醒谁醉？喝完酒后他默默的走了出来，一条仿古街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酒吧，夜里的街道上，三五成群的年轻人，红头发露肩装，夸张的皮草，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各种款式的跑车，还有桀骜的摩托车。或许这就是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和朝气，只是喝酒与开车~~~

    石野走到大路上，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了，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和老婆孩子视频聊了会儿。清婵埋怨他也不回来看看孩子，两个小孩子都开始慢慢学叫人了。

    钟慧在视频里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忠仁和忠慈在视频里给他唱新学的儿歌，慕雪听他说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在干，直接骂了一句：“贱皮子！”两人在视频里哈哈大笑。

    入冬了天气更干燥，防疫要求每个公司进入必须戴口罩量体温，公司总经理祝亮最近偶尔在公司过夜，每次他留宿，他的女秘书就很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石野对这种办公室私情，彻底无感。每当祝亮办公室灯亮着，他就躲在保安室里。

    这天晚上他的秘书走了后，他用对讲机把石野叫到他办公室里：“老石，来陪我喝点小酒！”

    对于老石的背景他已经了解了，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农民，也是一名退伍军人。“老石啊，你家是终南县的？来公司这么久还适应吗？”

    “嗯，适应了，值夜班事情不多，后半夜干脆就是睡觉，挺好！”

    “哎~~~我羡慕你们这些本地人，回家方便。我家是鲁省的，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跑到他乡异地来打拼呢，你说是不？”

    “祝总是鲁省人？那倒是。”

    “咱们这个集团呢，大老板是尹总，也是外地人，他在当地有强大的网络关系，所以啊我们公司的业务相对同行就比较好做了，你应该知道吧，咱们集团不但做广告，还有自己品牌的保健酒，还有财务管理公司以及一家培训公司。我这个总经理其实就是一个代理人而已，上面还有个法人郭总呢。

    这个公司是我哥和郭总成立的，我哥和尹总是大学同学，他在单位里上班，都是关系很硬的那种。所以啊，我就是打工人，压力很大不知道你能理解不？”

    “您的压力我不太理解，但每个岗位都不容易，这个我懂。尹总是哪里人啊？”石野对这个姓氏有点熟悉。

    “尹总是蜀中人，现在已经在这边买房，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安家在这里了，算是新秦人了！

    我老婆孩子还在老家，孩子在老家上学。等明年小学毕业了就把家人都接过来，老婆一直不太愿意孩子早点过来，说是孩子过早转学会失去朋友的。”

    两人喝着保健酒，就着花生米聊着天。石野已经大概明白公司高层的关系网络了，如果没有猜错尹总就是尹建明，这个祝总的哥哥就是祝奇峰了，都是自己大学的同学。他们这些年走动的少，但知道他们和慕雪一直有生意往来。

    其实石野听得出来，祝亮找他谈话其实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诉苦。先用公司的关系暗示自己的能力很强大，又用自己老婆孩子没在这边，诉苦自己的不容易。目的就是让自己别把他和秘书偷情的事情说出去。

    话说回来，他们俩有没有偷情石野他也不知道啊，最起码明面上是不知道的，他又没有进到办公室看见不是？祝亮这是提前打预防针。

    时间到了年底快过元旦了，公司加班的人更多了，年底很多客户要做促销活动，对广告的需求更多。陈瑶瑶最近每天都加班到一两点，她负责给一个叫‘雪美人’的产品设计文案和包装，几次三番客户都不满意退稿。

    设计总监张妍劈头盖脸的骂到：“你这是第五次改稿了，客户那边说了，如果方案再不能让他们满意，人家就找其他公司了，客户的时间等不起！”

    “他们到底要什么样的设计嘛？这个产品是一种美白抗衰老的化妆品，只说了要立意高与产品定位相对应，那我这个设计的就是一个出水美人图，我选用长恨歌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的形象。我觉得挺好啊，与他们的理念相符，不满意总得有个理由嘛？要不你换个人设计！”陈瑶瑶给自己辩解道。

    “换个人？你都出了五个方案了，人家也接受你这个理念，艺术设计换个人理念不一样了，我哪有时间再磨合沟通呢啊？人家觉得这个档次不够匹配，档次，你明白吗？明天你去商场里购买几套化妆品体验体验，总是舍不得给自己身上投资，遇到这种高端产品要求，你当然摸不清楚情况了！今天晚上必须给我定稿，搞不好你就别下班！”张妍把材料摔到桌子上，气愤的走了。

    陈瑶瑶出来后，委屈的趴在自己办公桌子上哭了起来，其他同事刚才都听见了她挨批评，同情而无助的看着她。最近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广告设计这玩意儿其实就没有一个标准，更多的是靠灵感。

    陈瑶瑶坐在电脑旁看着自己渲染的方案，搞不明白哪里还要改？怎么改？客户同意她的设计理念，又嫌弃设计的档次不够高，这是一个什么要求啊？无聊的用铅笔在草纸上乱画着，毫无头绪。忽然抬起头发现同事们都下班了，整个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啦，一看手表都凌晨一点多了，感觉儿肚子有点饿了。想点外卖又不知道吃啥，弯腰打开抽屉找方便面，发现自己吃完了。

    她就过去保安值班室里敲门：“石大哥，你这里还有方便面没有，我的吃完了！”

    “还有的，你想吃红烧牛肉面还是香辣面？我再给你加一个鸡蛋一个火腿肠！”石野打开柜子看着说道。

    “香辣的吧，谢谢石大哥了！”

    “这么晚了你咋还不下班？”

    “烦死了，一个广告方案客户总是通不过，老张让我必须今天晚上改好，我这会儿毫无思路头绪！”

    “什么广告方案啊，还把你这个大才女给难住了，我去看看！”这会儿公司也没其他人了，石野也就没有多少顾虑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