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事不是你想不想就可以的。
夏妗知道。
司母有句话说的很对,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
妄想太多。
会遭反噬。
她和司厌,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站的太高,而她太低了。
他们中间不是隔着一两个跨度,而是隔着一条永远也迈不过去的阶级鸿沟。
即使他愿意弯下腰,低下头来迎合她。
她踮着脚,伸着手,也还是够不到。
舍不得也要舍。
深深吸进一口气,这一次,夏妗用力的抽回了手,力道太大,手肘撞到车门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抬眸,眼睛直直的看着司厌,一字一句的说出那句。
“我们分手吧。”
声音如同丢进湖面的石子,叮咚一声响,又陷入沉寂。
车内无声。
司厌脸上看不出情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神态,看着夏妗。
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夏妗更加的无措。
她不太能撑住。
话说出口,就想逃了。
“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在推开车门的刹那,司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想好了?”
沉静如水。
没有夏妗想象中的生气,震怒,质问....
太平静了。
平静的让夏妗一阵阵绞痛。
司厌没有生气,但他受伤了。
被这样的放弃,谁又能不受伤呢?
夏妗眼球酸疼,她仰头,看着上方,重重的‘嗯’了声。
“不再等等?”
司厌声音突然放的很轻,“为我,坚持一下,一下,可以吗?”
她坚持很久了。
不敢再坚持了。
话已经说出口,再坚持那么一下,又能有什么改变。
他们要装作那句‘分手’从未出现的相处?
不可能的。
谁也做不到。
最起码,夏妗做不到,她会更煎熬,就像垂死病中的人,确切的知道自己会死,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恐惧那一刻的到来。
结果摆在那儿。
不是坚持就能改变的,而坚持的代价,她真的负担不起。
“对不起。”
夏妗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她真的很可恶,很不值得,她其实一点都配不上司厌的喜欢。
不止是家世。
还有....她的退缩,她的胆小怕事。
她真的,太糟糕太糟糕了。
夏妗抬手擦掉眼泪,这一次,她直接推开门冲了出去,冲进院子里,没有回头的反手关上门。
门被栓上,她失了全部力气,跌坐在地上,靠着门板一动不动。
门外,没有动静。
晨露带着寒意,和潮意....
夏妗不知道自己坐在那儿多久,只知道,衣服的表面被染了一层濡湿,几缕头发贴着脸颊,润润的。
天亮了。
光线不那么明亮,一些昏暗,不是好天气。
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司厌的车随着疾驰的声音,离开了。
夏妗的手绕过双膝,紧紧的抱在一起,她低头,埋头在双腿之间。
再也忍不住的,双肩颤动。
后来,夏妗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休息间,躺在床上,被子紧紧裹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双眸空洞无神,脑子里连浆糊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再后来,夏妗睡着了。
梦里都是妈妈,她想妈妈了,人间太苦,她真希望自己从未出生。
有时候她也委屈,看路上走过的每一个人,都心存羡慕。
羡慕他们有家人,有爱人,有家...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甚至连奢望的机会都没有。
夏妗再醒来,不知道几时几点。
院子里有动静。
她坐在床上,久久不敢下床,她想,如果司厌不肯分手,她要怎么和他说。
要撕掉自己可怜的一点自尊。
告诉他,自己是多么胆小多么畏权,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多么不值得?
夏妗踌躇许久,外面的动静仍旧在。
她最后还是下床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不是司厌,而是周行衍。
坐在木质椅上,桌面上放着小炉子,他在煮茶,烤橘子....
看到夏妗出来,说,“终于醒了,来,尝尝哥煮的红茶。”
夏妗走过去,“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儿了,见你睡觉,没去吵醒你。”
“司厌让你来的吗?”
周行衍,“我跟他又不熟。”
“我看到你打给我的未接来电了,司厌昨晚联系不到我,给你打电话了对吧。”
夏妗分析的头头是道。
周行衍也没什么可瞒的了,说,“是。”
夏妗想问什么,没问出来,张了张嘴又闭上,去提茶壶,周行衍拍开她的手。
“你别动手,烫。”
说着自己提起壶把,“我皮糙肉厚烫不着。”
他给夏妗倒了杯红茶,“桂花香,保准你觉得不错。”
茶太热,需要凉一凉。
周行衍递给夏妗一个橘子,“先吃个橘子,热的吃起来有罐头味。”
夏妗剥开皮,放进一瓣橘肉进嘴,热乎乎的,汁水饱满,可能很好吃。
但现在,不管什么东西吃进她嘴里,都是苦的。
像是胆汁分泌过甚,连口腔都被浸染了。
“眼睛那么红,哭过了吧。”
周行衍若无其事的问,越是自然越是透着股小心翼翼。
夏妗又吃一瓣橘子。
周行衍叹气,“是司厌让我来的,他放心不下你。”
“我知道。”
夏妗嗓音低低的,有些嘶哑。
“真要分手?”
周行衍问。
夏妗‘嗯’了声。
“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
“你知道的。”
周行衍确实是知道的,放在以前,他肯定特理解,且支持夏妗的决定。
她知道保护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
但现在,他知道的太多了。
司厌的努力他全看在眼里,城府之深能力之足,让人多出许多安全感。
总觉得,别人办不到的事。
他能办到。
“司厌和徐宴之不一样,我觉得他一定会护你。”
“我知道。”
夏妗还是这三个字。
“你知道,为什么不肯....”
周行衍话没说完,夏妗说,“因为我赌不起。”
不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防太被动了。
稍不留神,就是承担不起的后果。
害人的法子太多了,防不胜防,谁又能想到,当初徐家要害她,能在香薰瓶里做手脚。
陆时屿当初,不也护着荀南风。
路上疾驰而过那么多辆车,你能知道哪一辆是带着目的的?
“如果,你没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外婆,你妈的骨灰,夏安安和徐婧的下场,都有了结果,你敢吗?”
夏妗几乎没有犹豫,“敢。”
只剩她自己时,她是愿意飞蛾扑火的,绚烂一时也够。
可她不是只有自己。
大仇未报,她的命,不能交给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