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军笑道：“走，出去看看吧！”

    唐晓芙之前也挖过野菜，很有经验的样子，很快找到一个竹篮，三把小铁铲。

    随着，三个人一起出门，向无垠的田野走去。

    此时，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空气中的微风已经带着丝丝的暖意，并不像原来那般冷硬，锐利如刀。

    触目之处，褐色的土地、灰败的衰草之下，已经露出一点点绿意，那是新长出的绿芽。

    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唧唧咋咋地飞过。

    是的，春天来了。

    嫩生生的荠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似乎在招呼着，欢迎着三人。

    林正军他们也感觉到一种欢快雀跃，精神上带着舒舒服服的倦懒和随意。

    河堤上，已经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和儿童在挖荠菜了。

    很快寻找到一大片荠菜，长得肥肥大大的，三人慢悠悠地挖了起来。

    林正军笑道：“小时候，真是产啊！别说荠菜了，刚抽出嫩条还没打花苞的蔷薇枝，把皮一剥，我就能吃下去；刚割下来的蜂蜜，我会连蜂房一起放进嘴巴里；更别说什么青玉米棒子、青枣、青豌豆……那时候，饿得极了，有时候去集体地里偷东西，就会被魏山虎吊起来打！”

    林红英道：“哥，你没发现吗？今年挖荠菜的人，比原来少了，也更好挖了！”

    林正军扫视了一圈，点点头道：“没错，这是因为大家日子好过了。能买得起粮食、肉和菜了。搁在往年，连白菜萝卜都吃不上，就拿荠菜当主食了。”

    往年真是如此，经历了一个没有吃食可以寻觅而显得更加饥饿的冬天，大地春回、万物复苏的日子重新来临。

    田野里长满的各种野菜如雪蒿、马齿苋、灰灰菜、野葱……都是社员群众寻觅的对象，把这些野菜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或者捏成野菜团子窝窝头，就可以充饥。

    三个人一起行动，不大会儿就挖了一竹篮子，约莫三四斤的荠菜。

    林正军道：“够了，能包两顿饺子了。”

    唐晓芙停下了，可林红英还没停下，嘴里念叨着，道：“往年想找一片荠菜，都千难万难！”

    “记得去年元宵节，我去挖荠菜，挖的人太多了，荠菜都被挖光了，把我急得不轻啊！”

    “到了傍晚，我挎个空篮子，想着回家没办法向咱爹咱娘交差，都急哭了！”

    “当时我就心里想，要是有一大片荠菜让我随便挖多好啊，今天这不来了吗？”

    看着林红英那欣喜的样子，林正军心里却有点酸酸的，想起了那些苦难、压抑的日子，眼圈不由微微泛红。

    唐晓芙感受他伤感的情绪，玉白的柔荑伸出，轻轻拉住他的手，道：“别难过，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吗？”

    林正军点点头，与爱妻相视一笑。

    俩人在河堤上散步，享受春日的暖阳暖风，任由林红英满足他挖荠菜的执念。

    “小林主任！”

    俩人走到路尽头，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到陈二狗挎着个篮子走了过来。

    “二狗，你开学准备上学吗？”林正军微笑问道。

    “去了。”

    陈二狗道：“我上小学五年级，半年没上学了，老师给我出了一套卷子，我语文和数学都考了一百分！”

    “挺好的！加油！”林正军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道。

    陈二狗重重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话虽然是套话，但林正军却偏偏感觉非常真诚。

    林正军道：“我相信你！”

    陈二狗道：“你们也在挖荠菜吗？”

    “没错，中午包荠菜饺子吃！”林正军笑道。

    陈二狗将竹篮子往前面一递，道：“小林主任，你看我挖的荠菜怎么样？都是挖的嫩芽，带花的一棵不要，都水灵灵的呢！”

    “不错！”林正军笑道。

    “你觉得好，我就给你送你家去！”陈二狗立刻提着篮子一阵风地跑了。

    “哎呦，二狗，你可别了，我家也挖了不少，你拿回家自己吃！”林正军高声喊道。

    “我送给你吃！”陈二狗坚持，头也不回地奔走。

    林正军还想说些什么，唐晓芙却道：“算了吧，你就收下吧！”

    “为啥？咱们明明有的吃！”

    “你也好意思号称人情练达！”

    唐晓芙笑道：“有时候，让人能够畅通无阻地表达善意，本身就是一种善意！”

    “夫人，请细嗦！”

    唐晓芙疑车无据，白了他一眼，道：“你给他爸爸找了门卫的活儿，让他能上学了。”

    “他心里对你感激呢，但又没有其他表达感激的方式，没办法买烟买酒给你，就弄点荠菜给你呗！”

    “这种人心思重，你不让他表示呢，藏在心底，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见左右无人，林正军在唐晓芙那玉白的脸颊上香了一个赞道：“娘子鞭辟入里，兰心蕙质！得妻如此，我夫复何求啊！”

    “你作死啊，万一被人看见，再把你给举报了。”唐晓芙娇嗔，还真有点惊惧。

    “咱们合法夫妻关系，咱有理，咱怕啥！”

    林正军笑道：“再说，在淮边县地界，谁敢惹我，作风问题，洒洒水啦！”

    那边，林红英也又挖了不少荠菜，终于一偿夙愿，三人一起回家。

    “你们挖了这么多？二狗还送来了一些，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张淑芹无奈摇头道。

    林正军道：“除了包饺子外，还有一个办法能消耗掉！”

    “怎么吃？”唐晓芙笑道。

    “涮火锅！”

    “哦，你是说老燕京涮羊肉那种？”

    林正军道：“咱们弄云贵那边的吃法！用猪油炒辣椒、调料和豆豉，加热水，烫菜。再做个蘸水！”

    “有意思？你也没去过贵省，你怎么知道这种吃法的？”林红英大感有趣。

    “书上看的……”林正军随口扯过去，而后就开始做云贵风味的火锅和蘸水。

    贵省的蘸水其实有很多口味，比如辣椒、水豆豉、烧青椒、酸汤鱼等。

    林正军因陋就简，就做一个辣椒蘸水，先把干辣椒在铁锅里焙成糊辣椒，然后对蒜臼打碎了，再加点葱花、香菜末和蒜末，浇上一点火锅汤，齐活！

    一顿贵省风味的火锅，吃得唐晓芙和林红英酣畅淋漓，赞不绝口。

    吃完火锅，林正军又吃了半碗荠菜饺子，然后和唐晓芙一起来到大队部取试卷。

    随后他打开广播，用大喇叭喊了两嗓子，请参加小学民办教师聘任考试人员赶到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