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香雾缭绕,弥漫浓重药味。
女人拿着一碗苦药徐徐走到床边,哀叹一声,沉沉道:“陛下莫怪。中原人有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若非万不得已,我亦不想如此对你。”
床上合目躺着的正是归平国皇帝周朝宗。他已然陷入昏迷多日,当然是拜其王后手中的每日一碗的药所赐。
“我知道,你一直与那中原女人的儿子有联系,这我都不计较。但事关丹答,我却不能坐视不理。今日,朝堂之上,我便会宣布推翻之前的协定,与大成开战。”她唇角勾笑,透出一丝得意:“就算上下反对又如何,我从丹答带来的护卫可是只听我的。谁若敢说个不字便不要想走出皇宫。”
她胸有成竹的将一碗药灌入周朝宗的嘴里,起身整理了仪容,迎着朝阳向着大殿而去。
大殿之上,人人忧惧,皇帝抱恙多日不曾露面,王后突然下令软禁了大成恒王留下的天狼营将士。这不久之前刚刚达成与大成的协定是否有所变化?他们今日皆要全力进言,拒绝这一危险的变化。
珠帘之后的王后低沉开口:“丞相还未到?”
众人也甚是纳闷。
“无妨。”她倒是庆幸那个老糊涂不在也好。
“陛下口谕,为巩固归平与丹答情谊,将允许丹答随时驻军归平。”
“不可,望王后允许我等面见陛下。”众臣一致反对。
“来人……”她威严大呵,并不想浪费时间。t.
然而她话音落了很久,大殿内却没有出现想要看见的人。
她起身撩开帘幕,走入众人视线,疑惑向殿门外看去。
而殿门之外确实正急急走来一波人,她眼波流转,露出笑意,可再定睛看去,这走入大殿的人却不是自己的护卫,而是老丞相。
老丞相身前走着一男一女。男子虽文质彬彬,倒也有股傲然之气;女子清雅不凡,风华无双。老丞相身后则是持剑威武的将士们。
王后后脊背一凉,定是要出大事。
众人的眼光都吸在了此刻站在大殿正中的一男一女身上,纷纷议论这两人是谁。
老丞相沉着开口:“王后挟持陛下,置归平国上下安危于不顾,老臣万死亦不能让王后得逞。”说着,他招手,身后将士将一宫女提了上来。
“说吧。”
宫女唯唯诺诺,支支吾吾,但众人还是听懂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重点是,王后给皇帝喂了让人神志不清,长期昏迷的药物。
众人早有此猜想,但迫于对自身安危的考量,大都不敢言语。此时,见老丞相站了出来,也或多或少的有了勇气。
“这你们也信?”王后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她根本不是我宫里的人。”
老丞相也不反驳,这宫女是不是王后宫里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这个由头。
“王后若不服,现在即刻派人去陛下宫中进行取证调查。”老丞相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在下达命令。
“谁敢?”王后依然盛气凌人。
大殿之中突然想起了轻笑之声。众人的目光锁定在了进殿之后便一直眉眼带笑,神色淡定的美貌女子身上。
“这位是谁?”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问。
老丞相闻言介绍:“此乃大成恒王妃,护送我国储君安全回国。”
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清溪左右看看,脆声道:“贵国的家事,我不便参与。恒王殿下在这狼烟烽火之中亦要安全送贵国储君归国,可见十分重视与贵国的关系,当然希望贵国亦是如此,否则…….”她适时的住了口,皱眉摇头。
“大胆,从哪里来的行骗之人?什么王妃,什么储君,给我拖出来砍了!”王后怒吼一声。
而清溪身后的天狼营将士们闻言杀气腾腾,就要拔剑而
上。
清溪抬眸直视忽而勒的妹妹,平静道:“王后莫急,孰是孰非,一查便知。只不过想软禁我大成天狼营的将士却不是那么容易,而让他们认错自己的王妃更无可能。”
留在归平的天狼营将士们发现局势微妙变化之时便已经拆整为零,隐藏于市井之中,留待大成后续命令,所谓软禁之说亦是王后放出的烟雾弹。清溪昨晚进入归平后,他们便留意到了谢植及知州府的侍卫们,很快通过暗号重新集结。
清溪侧头:“周公子,也将你手中的信物给众大臣看看吧。”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依风微微颔首,从怀中拿出了一方玉玺与一封诏书。
“这是我国的皇帝玉玺啊”众人震惊。
老丞相恭谨的接过诏书,将其展示倒众人面前。这份诏书的出自周朝宗亲笔,写于丹答与归平开战之前。主要内容是担忧归平前途,又碍于自己与忽而勒的渊源,退位于自己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唯一儿子,命他立即回国承继王位。
“大家应该还记得如夫人吧?”老丞相开口提醒:“当年如夫人虽被迫离开皇宫,但当时已然怀孕,这些年来陛下一直通过老臣与大皇子保持着联系。这是我归平的皇子啊!”他说着对着周依风郑重下跪,深深一拜。
老丞相虽平日里为人软弱,但也公正不得罪人,身侍三朝君王,自有威望,他这一拜,也让众人急急跟着附和,跪拜了下去。
王后咬着后槽牙,恨恨微抖,没曾想平日里一副胆小怕事的老丞相今日居然如此无畏。没曾想当年一念之仁换来今日之祸,更没曾想周朝宗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将玉玺和退位诏书送了出去。
不行,她还不能认输,丹答还需要归平提供驻军地。王兄的先遣部队应该很快能抵达归平,她自己拥有的侍卫队应该也能抵挡一阵。
许是看穿了她的打算,清溪看着殿中这扑啦啦的跪着的众人,沉声道:“我乃大成恒王妃,我既然亲身前来,除了保证贵国储君安全抵达之外,还要告诉归平上下,你们很安全。我的夫君不会让我深陷险境,亦不会让归平落入丹答之手。”说着,她转向大殿之上,带着不屑道:“王后或许还寄希望于您身边的亲卫军,可是不好意思,亲卫军已经由我们接管了。或许您还寄希望于您的王兄回派的军队,但如果我没算错,这支部队是到不了归平了。”
王后气急败坏,指着清溪便要上前撕扯一样。清溪很灵活的退后一步。
周依风已经一步测跨,挡在了她身前,手中的一把匕首惊现,稳稳的插入了王后的腹部。
王后不可思议的双手捂腹,缓缓倒了下去。
周依风顿了会,似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才想起了惊慌,倏的一下松了匕首。哐当一声,匕首落地,似惊雷乍响。
大殿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忽而勒的妹妹已然失势,这是铁定之事,但见着往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王后就那么倒在了大殿之上,一时根本不能接受适应。
王后依然在抽搐,却无人敢出声喊人救援。
清溪心内亦是一惊,本能的退后回避。她偏了头,微微垂眸。其实周依风不出手,她亦是要解决王后的,只是这也是她第一次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在眼前悄悄流逝,她藏于袖中的手死死紧握,呼吸亦有些不稳,觉得时间难熬,心血凝结。
突然一声高呼冲破了诡异的气氛:“大成的曾少将军带了两千骑兵正在城门外。”
清溪眼中一亮,心中笃定,这一局,她赢了。
曾启道进城后,急急的往皇宫方向而去。
当他得知清溪来了归平的消息时,简直愤恨到想要掀了谢府。接到命令,率兵到归平,他连战甲都未准备,点了兵,争分夺秒的连夜赶至归平。这一路,他不断对自己说,不会有事,清溪定会平安。他连想都不敢
想,若是清溪有个好歹,他该如何。
进城后的他亦是马不停蹄向皇宫而去。接近皇宫时,他跳马而下,向守在皇宫门口的谢植奔了过去。谢植还未反映过来,重重的一拳已然将他掀翻在地。
“谢八斗,你混蛋,谁给你的胆子将她带到这,带入这水深火热?”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说着便要上手再来一拳。
“曾大哥!”远处传来了清溪的急呼。
他举起的手臂停顿在了半空,柔了眼神回头望去,终于见到她停在了自己眼前。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他忘了礼仪规矩,上前离她甚近,焦急一问。
清溪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她俯身想要搀扶起倒地的谢植,却被谢植婉拒:“谢王妃,我可以。”
“曾大哥,你出手太重了,老谢是听我的吩咐。”清溪知道他关心自己,但看着谢植微肿的右脸,还是怪了他一句。
曾启道看着谢植,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情不愿的问:“你无事吧?”
谢植摇了摇头,倒也看不出对其不满,相反还露出了理解之色。、
曾启道有些别扭,但重新审视了目前的状况。清溪身后跟着威武的天狼营将士,他知道归平国已经完全纳入了大成的战线。他清了清嗓子,方才道:“殿下说,这两日大成便会出兵,解决丹答。”
清溪颔首,默了会,轻声问:“他还说了什么吗?生气了吗?”
曾启道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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