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有意与丹答联姻让恒王萧奕峥迎娶丹答部公主琪琪娜的消息传至苏江,众人愕然。
明明不久前,萧奕峥当众拒婚之事还传的纷纷扬扬,怎得情况反转如此之快。
清溪倒是显得波澜不惊。她问江练:“江大哥今日可有受到各路消息?”
江练蹙眉道:“据说,圣上登基当日宫中宴会结束后,琪琪娜在半途拦下了殿下的车架,两人谈了半晌,至于具体谈了什么,无从得知。”
“所以究竟谈了什么呢?按照我那妹婿的性格,在这件事上,若是他不愿意,又有何人强迫的了呢?” 清松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沉声道。
清溪咬了咬下唇,略略皱眉。是啊,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一直坐在上座之上悠然喝茶的陈籍此时开口了。
他敲了敲桌子,先是对着清松道:“凌大人,你的南湖工程进展如何了,我怎得成日在家见到你?”
清松立即堆笑道:“阿公,你这眼睛是成日定在我身上了吗?”
由于有了丁铭的帮助,南湖治理工程进展更加顺利。他心里盘算着,等工程结束后要好好犒劳丁铭。
陈籍笑笑,又转向清溪道:“珩儿啊,你嫁入帝王家就应有此准备。无论真假,若是连此事都稳不住心神,那么日后怎有底气去面对人生中的惊涛骇浪。”
“阿公,对于珩儿来说,这事若是真的,便是惊涛骇浪!”清松接话道。
陈籍摇摇头:“真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需要有面对任何变故的准备心态。”
他说着摸了摸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萧奕然的头,宽和道:“小七也一样阿。”
萧奕然甚为乖巧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对着清溪道:“六嫂,六哥他不会喜欢丹答公主的。”
清溪温暖一笑:“嗯,你六哥若是喜欢她,我饶不了他。”
出了陈籍书房后,清松拍了怕清溪的肩头,颇为大气道:“开心点,若是真的不愿那什么公主进恒王府,哥有的是办法。实在接受不了,你便休了我那妹夫,做回我凌家的姑娘,让他追悔不已去。”
清溪没好气的一笑:“阿婆若是听你如此说,会不会气晕过去。”
清松眨了眨眼;“那你的罪过比我大。”说完,他抱臂,看了眼身后的书房,心里疑惑的想:若是清溪不再是恒王妃了,那么这所谓的家族五部力量是不是也不用偏帮萧奕峥了。他顿了会,收回目光,提腿大步而去。
江练站在他们身后,一直微笑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来苏江本是为着京中变故做准备,那头一日未有确切定数,他便不能轻易的回了山东。
待清松走后,他缓缓上前,站在清溪身边,轻声道:“我想殿下应是会有消息传回,王妃勿急。”
他的声音清润入心,很是温柔。
清溪的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笑意:“我想事情定是有所缘由的,我信任他。”
江练看着阳光映照在她的半边脸上,显得她的侧颜在此刻更加分明清亮,感慨道:“殿下不应辜负王妃。”
清溪侧头看着他,笑道:“江大哥,阿婆昨日问你的私事。你可得小心了,阿婆可是很会关心旁人的姻缘问题。”
江练一愣,旋即爽朗一笑:“不曾想,天下的老夫人都有此心,原来陈老夫人也不能例外。”
清溪低眉一笑,显得温婉动人。
江练笑容凝在嘴边,低低道:“老夫人还是勿要白费心了。”
清溪抬头看着他,扬眉道:“我也是和阿婆如此说,想你万元楼中定有多才多艺的中意之人,旁人怕是如不了眼。”
她觉得江练年纪也不小了,虽然长相过于阴柔了些,但也可称为漂亮,再加上如此身价,应是会有心上人的。
她见江练站在那一幅不置可否的样子,想他恐是不愿多说,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他们又聊了些京中的形势的情况。
江练说湘王府如此已在朝廷的严密监视之下,要传出消息越发艰难。但最近一次,湘王世子的妾室还是传回了一条消息,那便是她无意中听世子说太宁的开矿案还牵扯到太后娘家,但皇帝命令湘王不得吐出半字。说是世子告诉她该事时亦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保守秘密。
“袁家?”清溪蹙眉。
江练点头:“虽说有消息称,先皇弥留之际,对湘王之事有所交待,这湘王爷的命是保住了,但该如何判罪,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整个湘王府还是惴惴不安。”他叹了叹,继续道:“繁花似锦的大户人家若是一着落得凄凉惨淡,即便不入黄泉,也是地府了。”
清溪也觉唏嘘。这世间万物,轮回运转,竟无新事。
“袁易?”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萧奕峥口中的记仇之人。
“若是袁家涉案,皇帝当然会在此时压下此事。他刚刚登基,后院不能起火。”她分析道,说到此处,她想起了沈桐。
不知为何,沈桐如今已贵为皇后,可她觉得若是她当初嫁入凌家就好了。
“不知殿下知不知道此事?”江练轻声道。
因为不能确定来往书信是否安全,故而他们与尚都城内的萧奕峥与凌德言最近几乎不通书信。而萧奕峥带回的消息也不会涉及机密之事。即便都是报平安之言。
江练的问题,清溪无法回答。
她抬头看向远空,燕子绕梁,衔泥筑巢。
燕已还故塌,那么远去的人何时回呢?
看着她似陷入沉思一般,江练踌躇了会,还是开口说道:“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王妃。”
清溪收回目光,转眸看着他:“什么?”
江练直视她的眼睛,道:“对于皇家之人来说,一心一意是很难的。先皇待孝懿皇后那般,可那后宫也并非空置。若是将来,殿下的身边有了另一人,也许是出于迫不得已,王妃会如何选择?”
清溪的眼神明显出现了波动,顷刻间那里面的内容极为丰富,但也就一瞬,全部化为决然。她缓声道:“我记得我曾对他说过,若是他负了我,我便不要他了。”
江练微微怔然,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像是王妃做出的决定。你本就一身骄傲。”
次日,清溪收到了萧奕峥的信。然,信中并未解释外界传言一事,只是意味深长的写了四字:万事信我。
清溪捏着这封信,心中既有笃定,亦有不安。
他并未否定传言,那么此事就有可能是真。
为什么?
她理解他信中不方便详说道明,可她这心里还是起了涟漪。
自她知晓,萧奕峥瞒着自己那药丸的真正功效之事,还是稍稍生了他的气。
她已然能拼凑出给自己下药之人应是皇后,也知道他瞒着怕是不想让自己担忧挂心,可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刚折好信,月影来报,说是李菡派人来邀请她去南湖逛逛。
李菡自搬回长丰分部后,还未回过陈园。
这些时日,清溪几乎未出过陈园。
月影见她不出院子,十分焦急。要知道,这是违反常理的,以往她家姑娘可是恨不得日日往外跑。虽然现在情况特殊,也知道她日日在府中亦是有事要办,可看着还是心疼。
于是,她见清溪有所犹豫时,便开口劝道:“如今春光正好,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如今殿下安好,你也可稍稍放心。今日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带着七殿下去踏青了,你也闷在府里了。李姑娘既然相邀,便去看看南湖吧,看看少爷的政绩。”
清溪笑着问:“我看是你想出去游春了吧?”
月影立即点头:“是,是,是,就是我想。可是你若不去,我便出不去不是?”
“让你跟着赵信一起去,你又不去?”清溪白了她一眼。
今早阿公带着小七出门,她便让赵信跟着,以防万一。当然出了赵信,书痴吴也去凑热闹了。
月影脸微红:“在府中,我日日见他,怎得出去还见他,我都嫌烦了!”
清溪促狭道:“你若嫌烦,我让他回尚都可好?”
“好阿!”月影梗住脖子,坚持道。
清溪笑着摇头。
架不住月影的劝说,她便也同意了出园一游。
月影这时才发现一个大问题,赵信不在,何人护他们出门?
“有小晟子,还有有长丰的人。”清溪倒是不担心,顿了顿,她又道:“去请江大哥一起吧。”
江练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的一同上了马车。
四月的江南,如梦如幻,美的不可方物。
这一路,月影显得比清溪还要兴奋。
她问江练:“江先生,怎得早上吴先生邀你同行,你不愿,如今倒是坐在了这马车上?”
江练一幅悠然自得样,笑着道:“因为与月影姑娘同路要比与那书痴吴同路令人赏心悦目。”
月影笑道欢快:“江先生莫打趣我。”
江练摇着头道:“我看这书痴吴是乐不思蜀了,怕是不会想那东山顶上的陋室哦!”
清溪也未搭话。
南湖在近郊,马车慢慢驶向人烟稀少的丛林,穿过这片树林,便可至南湖。
江练本与月影有说有笑,突然眉毛一皱,鼻子用力嗅了嗅。
清溪注意到他的神情,警觉问:“怎么了?”
“这空气里的味道不对......”江练低声道:“不好,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