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睁开眼时,觉得光线特别刺眼。
适应了好一会,才渐渐想起昏迷前的状况。
她听到江练让他们屏住呼吸,而后她便没了记忆。
可如今,她想,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
她动了动,感觉到手脚被麻绳束缚住了,无法自如行动。
但好在,她的嘴没有被堵住。
很显然,绑架挟持她的人并不怕肆意喊叫。
她坐立起来,观察起这间屋子的状况。
这屋子里似乎只有她身下的一张床,以及床前的一张桌,再无其它。
手脚被反扣,她甚为难过,可还是艰难的挪下了床,蹦跳到桌前坐下,想好好理理情况。
她嘴中干渴,也担心月影江练及小晟子的状况。
她皱了皱眉,判断了一下。今日南湖之约,应不是李菡相邀。
而此时,不知兄长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劫呢?
屋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走进了一蒙面男子。
清溪抬眸望去,平静的看着来人。
男子双眸黑亮,也直视着她。
“此番境地,王妃竟能如此镇定,让在下再次刮目相看。”
男子声音阴郁,有种让人不寒而栗之感。
清溪眉间微蹙,细细品着他的话。再次?“我们见过?”她问。
男子摇摇头:“未曾。”
清溪依然坐在那,尽量直着要背,不显惧色再问:“跟着我的其它人呢?”
“分开看管。江练,可是得好好看管的。”男子倒也坦然。
“那么,阁下有何目的?想以我的性命要挟些什么?”
男子目光聚拢的看着清溪,略显不解道:“王妃一点都不怕吗?如今你的性命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上。”
清溪轻笑道:“你若想杀我,我怎么可能此刻还在和你对话。你若想杀我,又何惧让我看清你的面容?”
男子目光冷了几分,背手而立,“王妃聪慧。”
清溪笑笑:“阁下即夸了我,那么我便再猜猜。”
男子似乎很有兴趣,抬了抬手,意思是请说。
清溪又环顾着整件屋子,缓缓道:“这处地方应该偏远荒凉,你不怕我喊叫,甚至不怕我逃走。”她将目光又停在了男子身上,继续道:“你既知我的身份,也知江练的身份,就不会单纯是朝堂中人,应是江湖之人。绑了我,能要挟的,除了我夫君便是我娘家。夫君远在尚都,应是不会;那么便是陈家,而陈家有什么是值得你今时今日盯上的呢?”她狡黠一笑:“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不过,我对阁下的身份依然好奇。”
男子顿了顿,抬手鼓掌,响声颇大:“精彩。”随后,他又摇了摇头,颇感遗憾道:“可惜王妃还是说错了,在下并非冲着陈家去的。”
清溪脸色讶异,吃惊不小道:“哦?”她似是不能接受自己推断错误一般,恼怒起来:“这怕是掩饰之词吧。陈家定然有你想要的东西。”
男子挑了挑眉,语气松了几分,叹气道:“陈家的东西,我要了也无用。可我要的东西,只有通过王妃才能获得。”
清溪慢慢肃了脸色。她知道自己的分析不会全然正确,也存了套话的心思。如今他放松警惕的道出的这一句,让她默默思量。
通过自己能获得什么?不是冲着萧奕峥,不是冲着陈家,那还有谁?
“王妃安心待着吧。”男子交待道。
“不怕官府追查?”清溪沉声问。
男子眸色露出轻蔑:“我既是做了,便是有把握脱身,倒是也不劳王妃操心。”
“可我却是能记住你双眼,辨的出你的声音。”清溪颇为大胆的试探。
她看的仔细,男子眼中无半点波澜,反倒似露出了笑意一般。
她心下笃定,他并不怕自己认出他,或者说他断定自己认不出他。为什么?
男子即将跨出院门时,清溪冷着声警告:“若是我的人损伤分毫,你也绝不可能获得想要之物。还有,我要每日服药,我的贴身侍婢身上有药丸......”
“王妃无需多说,我自然不会答应让那个姑娘和你待在一处。”男子打断了她的话。
“那么,就请你将药丸和水化开,送来与我。”
男子并未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清溪的心渐渐沉静。
陈园的人皆知她们一行人去了南湖,若是日落未归,便知他们失踪了。
哥哥,李菡,官府衙门,长丰伙计,都会出动寻找。
哪怕这个地方再荒凉偏远,寻个几日就会找到此地。
既然这波不明身份之人的不是冲着他们,便是想要在哥哥与李菡找到自己前便引目标前来。
这个目标究竟是谁?
自己来了苏江后,最大的事便是龙凤佩的秘密。
围绕此事的人除了陈家,江练,李菡,还有谁?
她忽然脑中一个激灵,前不久阿公说西部的主事人不日即将抵达苏江。
所以此事会不会牵扯他?
这个西部的主事人连阿公都未见过,又会是谁?
不多久,屋门又被打开,男子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瓷碗。
清溪微微一笑,道:“还要多谢阁下没有断了我的药。”
男子也不言语,只是将碗递到了清溪嘴边。
清溪似乎也很配合,并未要求给自己松绑喝药。
不知是否是喝的过及,清溪被呛到了,一口药因着一连咳嗽被喷了出来,全部溅到了男子手背之上。
男子下意识地一缩手,手中瓷碗不稳,汤药撒了大半。
他抬眸见清溪嘴边还挂着汤渍,略一皱眉,沉声道:“王妃如此花容月貌,要小心些,若是被烫破了皮,毁了容,岂不可惜。”他顿了顿,又冒出一句:“王妃这容色,在下倒是记下了。哪里王妃若真毁了容,或许在下能帮上忙。”
清溪不动神色的盯着他碗里的药,心里却一惊。
不错,她是故意吐了汤药,可他这一番话却是意外之喜。
本以为自己要求教于此多日,却不想入夜后,屋外却有了声响。
清溪警觉的直起身子,听到了屋外的熟悉声音:“王妃,是我。”
她心中一喜,是江练的声音。
她就知道,他有办法脱身。自己故意要药汤,故意吐了汤药,便是要留下气味,凭着江练的鼻子,只要他有办法脱身,定然能寻过来。可是,她也未想到他来到如此快。
“我在。”她压低了声音。
“王妃可有事?”江练问。
“无事。你们呢?”
“我与月影及小晟子关在一处,今日有人进来取药丸,我们也放心了不少,知道你肯定无事。”
“嗯。我也是想让你们安心。就你一人出来?”
“嗯。这间屋门窗都上了锁,我刚刚出来,还没拿到钥匙。”江练的声音级轻。“我现在便想办法去取。”
“不要。”清溪沉声道:“他们暂时不会动我。你不要耽搁时间,先带他们出去,或者你自己先出去。”
江练顿了顿,觉得这也是理智的决断,刚想说好,耳朵一动,听到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有人来了。”他撂下一句,便急忙隐到了一旁的暗道里。
来人依然是那蒙面男子,这次其身后跟着四名手下,皆都蒙面。
进屋后,男子也不废话,直接道:“王妃请吧。”
“去哪?”清溪冷声问。
“我等的人来了。”
清溪眸色一亮,立即起身,道:“走吧,我也想知道是谁。”
男子一挥手,手下上前替月影解了脚步的麻绳。
清溪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她稍稍活动了下脚踝,径直向外走去。
清溪终于知道自己被囚之地是在山林之中,这个院落不大,一行人穿过过廊,便到了院门口。
此时,院门门口,火把的红光亮堂,清溪站在高阶之上,目光越过身前的三层人群,看向了站在了正对面的一人。
她瞳孔急促聚焦,那单枪匹马站在他们身前的人居然是丁铭!
然 此时的丁铭却没有她映像中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拘谨与怯懦之感,虽然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站在那,也不显高大挺拔。
“你终于现身了,丁老大。”男子颇有些兴奋。“我也未想到,居然会是你。你不是那个整日跟在李菡身后的跟屁虫吗?这伪装的够好的啊。我若不是出此下策,哪能知道一直主事的人是你!”
丁铭的眼睛落在了清溪身上,开口问道:“王妃受惊了。”
随后,他的声音冷冽起来:“千面薛,放了王妃,或许我可留你们全尸。”
清溪侧头看向了身旁的男子,只见他仰头看了看明月,方才道:“你下令让四海帮的人追捕我,本就不想让我活了,不用说这一套。”
“那你想如何?”丁铭问。“你犯了朝廷律法,本就是通缉犯。如今又挟持了王妃,是想被五马分尸吗?”
“不搏一搏怎么知道?”千面薛扬了扬声调,一字一顿道:“将你的玉佩交出来。否则......”他将手中的刀架在了清溪脖颈上。
清溪的皮肤受到突然寒凉的刺激战栗起来。
这冰凉却让她更加清明起来。
是了,丁铭便是阿公口中那个神秘的西部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