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后,小小客栈内越发热闹起来。
大堂并不宽敞,挤满了各国商客。
西域各国人大都豪迈奔放,倒也不拘礼节,新朋旧友都能聊的熟络。
消息一沟通,那门口守卫森严你的客房内住着的是谁,基本也就都知道了。
高蕃人对于琪琪娜没有好感,究其缘由还那场由丹答挑起被大成摆平的波及西域几国的大战。
在那场战争中,高蕃起初被丹答入侵,而后被由萧奕峥率领的大成军帮助赶走了丹答人,而高蕃国主与萧奕峥结识后也成了好友。
因此,琪琪娜入高蕃落脚,高蕃王自然知道,但也不愿邀她入宫。
客房内的清溪听着商队领头说完这些情况,提醒他们这家客栈条件有限,晚间休息要多留心。
果然,喧嚣归隐,万籁俱寂后,她缓缓闭上眼,就在刚进入梦乡时,屋外起了动静。
她忽地睁眼,长期处于警觉中的习惯已然让她没了往日凌府小姐时的悠然闲散,她对于处于特定环境中的变化有了敏锐的警惕感。
她仔细听着房门口急促的脚步声,蹑手蹑脚下地想要查看究竟。
然而,脚刚触碰地面,屋子后窗突然被撞开,嗖的钻入一人。
清溪惊吓的站定,瞬间屏住了呼吸,本能想要呼和,可到底理智的未即刻出声。
闯入者在地面滚了一圈后敏捷的起身,就着屋外皎洁的月光看向站在眼前的人,在一片黑暗中,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俱时一震。
“你.....是人是鬼?”
如此诡异的气氛中,清溪听到略带恐惧的一声惊问,而后眼前的人就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了。
清溪还未来及反应,窗外又飞入一人,举着利刃就向地上之人而去。
电光火石间,清溪本能的大喝一声,捞过一旁的厚被褥就像来人砸去。
同时,屋外起了喧闹声,房门被急促大力撞开:“夫人,夫人,你还好吗?”
清溪正在用手边能捞到所有东西向被被褥缠住的杀手砸去。
杀手显然恼羞成怒,劈开被褥向前便是一刀,划过清溪的右上臂。
清溪捂住右臂,钻心剧痛,倒退几步。
“夫人!”商队领头刚闯进门,赶紧接着她。其余之人不加思索的操起家伙便向杀手而去。
清溪捂住自己的右臂,还不忘指了指地上还生死不知的人。
商队领头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便也紧紧盯着眼前激战状况。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杀手眼见寡不敌众,立即掉头翻窗而出。
商队的人是占的人多优势,但若计较起来他们是没多少真功夫的,于是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未去追。
很显然,此刻客栈内的众人都已被惊动。
屋内的人赶紧跑过来先是查看清溪的伤势。
燃起烛火后,清溪捂住右臂坐下,镇定道:“应只是皮外伤,伤口并不大,无需担心。”
领头先是替她简单包扎伤口,而后吩咐一人去找大夫,再一步上前去查看地上躺着的人。
他定睛一看,而后望向清溪,惊呼道:“琪琪娜!”
清溪轻点点头,眉间愁思越深。
其余之人一听琪琪娜的名字,纷纷上前查看。
“老大,她应该只是昏迷了,无大碍。”
“好像是楼上的客房进了贼,弄出了人命,此刻楼上乱糟糟的。”
大家将人抬上床,一肚子话还未问出口,房门外便又传来了喊叫声。
“大家都注意安全!不要慌张!已经去找巡卫兵了!”
领头的简单检查了下琪琪娜的情况,看着被撞坏的窗户,一阵后怕道:“看来楼上她的守卫也应该全被放倒了,她这是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撞进来的,若是我们晚来一步,夫人,这太危险了。”
清溪稳了稳心神:“此刻害怕亦是无用,好在无事。听外面的情况,局面应是被控制了。去让一个兄弟上去打听一下情况,尽快让他们的人来领她回去。”她想了想又道:“你留下照顾她,我换个房间。记住,交代下去,能不提我就不提我,就说当时房中是你,咬死便是你。”
清溪说的有些不确定,但她暂时也只能这么安排。
领头颔首。
虽然他们不知道清溪的真实身份,但罗九爷千叮咛万嘱咐交待保护看顾之人,他们也不敢怠慢,不过私下也议论其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想着她如此交待恐也是怕麻烦,便也没多想。
很快,客栈内的情况得到了控制,惊恐不定的人们也再无睡意。
原来,丹答人皆中了迷香,暂时还无一人苏醒,而来人明显是为了刺杀琪琪娜。也是琪琪娜机敏亦或是命不该绝,她尽用自身强大的意志力抵抗迷药的效力,不但反杀了一人还及时逃至了清溪的房间,否则下一秒便是她自己人头落地。
在高蕃境内,刺杀丹答的掌权的大长公主,此事之大,高蕃人很清楚。
出了这等子事,城中晚间也紧急宵禁了。
自然这大夫是没找到,清溪只得等高蕃派出给丹答人检查身体的医官完事后来给自己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由于流血的原因,她的脸庞苍白了不少。
医馆处理完伤口后,道:“夫人这伤应是刀伤,虽然伤口不深,并未伤及胫骨,但日后怕是要留疤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如玉的面庞,语气颇有些遗憾之意。
清溪笑了笑,她此刻担心的绝不是这么个小问题。她本想编个故事抑或威逼利诱让这小小的医官瞒下她受的是刀伤一事,但终究叹了一气,什么都未说。
她想目前一切的安排应都是徒劳了。
她有些后悔,出尚都前应该找那天下易容的高手给自己易个容的。
果然,次日一早,被迫留在客栈的一行人被告知高蕃的皇城守卫军接手了此案,客栈众人须得留下配合调查。
虽是意料之中,但清溪还是觉得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客栈老板瑟瑟发抖,直道丹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战事再起,他便是高蕃的罪人。
客栈内,众人皆忧心忡忡。
客房中的清溪得知如此情况,沉默半晌,深吸一气,做了个决定。
她让领头去传话,说是要见琪琪娜。
谁料,未等他接到回复,琪琪娜已然急匆匆的甩开接她进宫的高蕃使臣向清溪的客房而来了。
出门在外,清溪所带之物有限,再加上风餐露宿又及刚刚受伤,整个人的气色并不好,但她还是认真整理了仪容,准备一会故人。
琪琪娜推门而入时,其身后跟着一大堆人,有丹答的卫士,有高蕃的官兵,有商队的领头。
清溪独自一人立于屋中,正盈盈向她微笑。
琪琪娜愣怔半晌,从头到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审视,脸色甚至比清溪还要苍白。
“公主可否进屋,就我两人慢慢聊?”清溪沉着开口道。
琪琪娜盯着她的脸没出事,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似的。
清溪迎向她的目光,丝毫没有闪退。
半晌,琪琪娜手一挥;“都退下,任何人不得靠近偷听!”而后利落进屋,反手关上房门。
屋外的丹答守卫自然听其吩咐,隔了点距离将屋子围了起来。
清溪见她进屋,微笑请她坐。
“你没死?”琪琪娜单刀直入。
“凌清溪已死。”
“那你是谁?”
“可以是任何人,除了恒王妃。”
“什么意思?不要何我来你们大成周旋的那一套。”
清溪扶了扶自己的右臂,轻柔道:“公主稍安勿躁。简单来说,便是我不喜宫中生活,便只能假死逃遁了。”
琪琪娜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后是深重怀疑。“你的话,我不信。”
清溪笑了笑,问道:“我猜一下,公主此次过境高蕃,应是往大成而去。此去大成,或是为了见证新皇登基?”
琪琪娜嘴角一抽动,但很快脸色平静下来。
清溪又继续道:“看来公主是真的关心他的一举一动,那么公主也应该知道尚都城疯传我与他乃是契约婚姻。”
琪琪娜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清溪旋即斩钉截铁:\&传闻不假。如今我们契约到期。而更为重要的是:很早之前,我便预见到他要走上那条路,但我不想此生困在宫中。所以,恒王妃不在了,而我出现在了这里。”
琪琪娜直直的看着她,似乎还在判断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然而清溪坦然的神情也一丝一毫未变过。
“所以他也知道你还活着,因此才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举动?”琪琪娜问。
清溪摇头:“我既是死遁,又岂会让那么多人知道,尤其是他。如今他大权在握,若是来日后悔了,把我拒回去可怎么好?他不知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琪琪娜语气不善道。“若是他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做到!”
清溪悠悠的看着她,缓缓低下头,第一次避开她的眼神,只淡淡道:“看来,公主的确爱重他,用情至深!”
“可他心属于你,你不该负他!”琪琪娜显得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