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虞时玖听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声,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溺在深海中的一条淡水鱼,缺氧,无法呼吸,手脚都无法动弹地僵在水中降落。
面前看不清五官的青年似乎张了张嘴,但随之,更多的血水从他嘴边涌了出来,滴在虞时玖伸出的手上。
温热,粘稠,顺着指缝一点一点往下滴落,最后,滴在看不见的空白虚无中。
虞时玖终于回过神,他从无法呼吸的深海中回过神,沾满血水的手颤栗着抬起,缓缓落在对面青年的脸上——
“我不是再问你话吗?”
头痛欲裂的虞时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发抖,手心下是青年冰凉粘稠的皮肤和血液。
“你为什么要跑——”
满头满脸是血的青年突然向前靠近,他猛地低头,脸上眼睛中的血水突然降落,滴在虞时玖的眼睛里、脸上。
虞时玖瞳孔缩小,惊惧到浑身发抖,无边难言的恐惧随之蔓延全身,他看着离自己几乎零距离的青年,想要继续说的话戛然断在嘴边。
“……”
青年再次开口了。
他那双黑沉遍布血液红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虞时玖,裂开的嘴边缓慢勾起。
“……我要跑啊……”
虞时玖听到青年沙哑到近乎破音的声音。
“我要跑……才能救——”
“!!!”
虞时玖猛地从床铺上坐起,他大口大口地靠在床头喘气,手脚冰凉,连脚趾都痉挛似的抖动起来。
梦里,梦里的人到底是谁?
梦里的自己又为什么要不停追问对方跑什么?
到底……到底在跑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跑……那个人,那个男人,那个满头是血的男人到底是谁?!
短短几秒钟内,刚才梦境中清醒过来的虞时玖脑袋里闪过无数疑问。
他的心跳此刻还是加快的,不知从何而生的恐惧第一次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混乱不堪到他现在几乎无法准确思考。
虞时玖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
他突然抬头看向卧室不远处昏暗的角落,第一次,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他的记忆……真的没有出问题吗?
咚——咚——
床铺边缘,安静已久的窗户外度被某些未知的东西敲响了。
虞时玖硬生生将自己从自我质疑中拔除,缓缓侧头看向身边的窗户。
窗户还在不停地被缓慢敲响。
咚咚咚的声音让人心中烦闷。
“……”极度烦躁之下,虞时玖懒得多想其他的可能,猛地伸手拉开窗帘。
刷——
窗帘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带动着窗户外的“动静”似乎都小了很多——
看不清脸的黑发人头突然出现在虞时玖眼前。
虞时玖生理性地惊吓闭眼,但也仅仅只是两秒,他就再度扬起熟悉的笑容。
“你……又是什么……”
虞时玖声音有些沙哑,梦境中的恐惧似乎衍生到了现实中,他望着窗户前看不清五官脸部甚至是耳朵的黑发人头,竟是直接打算将窗户打开。
窗户外的黑发人头隔着玻璃望着卧室内的少年,隐在浓密黑发下的眼珠混乱转动着,阴森恐怖。
屏幕外的玩家们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完了。”
有玩家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画面,嗓音低沉:
“虞时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有东西出现了。”
“……”
周围一时间根本没有人回应。
“……虞时玖,是被自己做的梦扰乱大脑了吗?”
按照虞时玖一贯对于周围环境看成怪物的敏锐度来说,他不应该察觉不到卧室内的古怪才对。
“……不知道。”
先开口的玩家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很低:
“我倒是希望他能发现。”
哪怕虞时玖是个看起来脑子很有问题的疯子,但同为人类在游戏中艰难求生……大部分玩家还是希望看到好结局的。
不是每个人都以血腥猎奇暴力为追捧。
画面之中。
昏暗的奢华卧室内,虞时玖的视线已经全被窗户外明显带着恶意的黑发人头吸引,他伸出手状似要开窗户,却没注意到身后墙角处,一些染血的肉色竖条在黑暗的墙面上痉挛蠕动,一寸寸飞快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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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床铺上因剧情强制原因昏睡的许寒和何玲玲两人同时睁眼。
两人被卧室内骤然下降的温度冻的瑟瑟发抖,许寒却还是顶着诡异的寒冷飞快下床跑到何玲玲床铺边和对方挤在一起。
“靠!”
许寒暗骂一声。
“这次怎么还带情景温度的?!”
何玲玲没理他。
她警惕地查看四周的角落,没看到房间里出现什么诡异的东西时稍稍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朝着床头的台灯上伸去——
靠的很近的许寒察觉到何玲玲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他心里咯噔一声,口腔内口水疯狂分泌:“怎,怎么么了……”
何玲玲在黑暗中缓缓侧头,随即靠在许寒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等会我打开灯后,直接往门口跑。”
许寒被这句话吓得够呛,他想要点头又想要立刻下床,却还是听从何玲玲的话暂时待在床上一动不动。
何玲玲也缓慢吐出一口浊气,随即不动声色地滑过刚才自己摸到的冰凉胳膊——迅速按亮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暖光亮起时,何玲玲瞬间大吼出声:
“就现在!跑!!!”
许寒慌不择路地一把跳下床,甚至不敢回头看,直接拉着何玲玲的胳膊疯狂往门边跑。
被他拉着胳膊的何玲玲却看到了。
作为刚才和某个“东西”距离最近的她,此刻瞳孔已经惊惧到成极度扩散的状态。
床铺边缘,趴着一个“人”。
浑身是血,四肢扭曲的「夫人」依旧穿着昨晚那身浅淡的蓝色连衣裙,连衣裙已经被撕破,露出的皮肤惨白如纸,身上蔓延着大片血液的「夫人」扭曲着脑袋看着她,嘴角的弧度逐渐撕裂。
果然是死亡后彻底诡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