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县·河湾村

    五月正值农忙季节，身为村里的支书，曹兴旺还有两位生产队队长，曹中乡，蒋存柱，以及上一任二队队长曹贵平，全都聚在了一起。

    屋子里几个人点着蒋存柱给的卷烟，叭嗒叭嗒的抽着。

    曹兴旺布满老茧的手指，被烟头烧到了也没有反应。几个大男人全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许久，老支书挥了挥手，拨开面前的青烟，抬头看向众人：

    “你们看，咋个办法？能浇地的水库，就那么一个。咱们要用，大庄科村也要用。总得想个办法。”

    曹中乡属于是老支书的铁杆支持者，当即就表态：

    “支书，你说咋办就咋办。现在正是要水的时候，老天爷一点雨也不下，再等上几天，地里的苗也旱死了。”

    曹贵平准备说几句，就看见曹会计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和胳膊上还带了点伤：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咋的？”

    老支书猛地起身，盯着曹会计。

    “水...水库那边，大庄科的人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走！赶快去水库！”

    老支书喊了一声，然后又吩咐，曹会计：

    “把大家都喊上，给我上水库！”

    河湾村和大庄科村附近没有河流，平日里喝水也是靠着打井，取地下水。

    如今面临干旱天气，两个村子为了争夺水库的使用权居然动起了手。

    水库旁边，胡老爹手提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大马金刀的站在河湾村众人前面，胡亮拿着一把铁锹，也跟在旁边。

    对面大庄科村的人来了足足有两三百，一个个手里拿着各种农具，剑拔弩张。

    “胡三奎，曹兴旺去哪了？你叫他出来，河湾村啥时候由你当家了？”

    喊话的是大庄科的支书，刘三柱，仗着县里有个当官的女婿十里八乡神气的厉害，丝毫没有把河湾村这帮人放在眼里。

    胡老爹连眼皮都不抬，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像是没听见对方说话一样。

    自家支书被人忽视，大庄科村的一个年轻后生顿时就不干了，撸起袖子提着扁担就往这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胡亮听到有人骂自己的老爹，牛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提着铁锹就要往上冲。

    胡亮这么一动，大庄科的村民也跟着一拥而上。

    眼看着一场大规模械斗就要发生，胡老爹猛地一挥手里的鞭子，长长的皮鞭发出一阵破空声，精准的抽在对面年轻人握着扁担的手背上。

    手背吃了痛，扁担一松落在地上。

    不等年轻人反应过来，第二鞭子就在距离他鼻尖不到一指宽的地方一扫而过。

    他甚至都听到了鞭子挥动发出的呼呼声。

    年轻人受到惊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没曾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

    他很清楚，对面这老头是留手了，要是真的打下去，怕是自己的鼻子都给打烂了。

    大庄科的人见到这个场面也停了下来，一个个带着些许畏惧看向胡老爹。

    此刻的胡老爹就像古代两军阵前的大将军。

    胡亮见这种情况也不动手了，神气的单手叉腰，站在老爹旁边。

    这下怕了吧？我爹的鞭子说打左手绝对不打右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刚想着跟老爹沾沾光，就被老爹的大手揪住提到了后面：

    “瞎咋呼个啥，站后面去！”

    刘三柱凝着眉头一脸怒意，这时曹兴旺带着村里的骨干，一路小跑从后面赶来。在老支书后面，是河湾村黑压压的队伍。

    差不多真就是全村老爷们都出动了。

    大庄科村的人就来了这么多，一看对方这架势，别说是打，就是站也站不住了，一个个看向自家支书，等着对方拿主意。

    刘三柱本来是仗着自己来的人多，才敢跟对面叫板，现在河湾村倾巢出动，他也不傻，怎么可能动手呢。

    “刘三柱，你欺负人，欺负到俺们村头上了？”

    曹兴旺隔着老远就发出了质问。

    见到曹兴旺，刘三柱反倒是不怕了：

    “这水库当初本来就是我们大庄科的人挖的，你们河湾村的人凭啥也来用水？”

    曹中乡顿时就火了：

    “啥就是你们大庄科的？当时挖水库的时候就是给两个村用的。照你这么说俺们村挖了山，那山就是河湾村的了？”

    “你别跟我说这个那个，你们河湾村想要山想要路，我管不着，反正水库是我们村挖的，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也是我们用。”

    刘三柱大手一挥，大庄科村的村民全都散开，将水库的边沿围住。

    这年头各村各乡都有民兵，大庄科村来的二百多号人基本上全都是年轻人，大多都参加过民兵训练。

    一部分人围了水库，还有几个早就回大庄科村调集人马了。

    曹兴旺见这个阵仗，难免有些头疼。大庄科村的人可是比河湾村还多。真要是动起手来，不知道得打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到时候公社怪罪下来，自己这个支书也跑不了，要是弄出点啥大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胡亮娃，你腿脚快，你现在赶紧去公社找书记，把这件事跟书记说。”

    胡亮得了命令，点头就要走，路过蒋存柱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

    “叔，我借你家自行车骑一下呗！”

    蒋存柱本来是不想答应的，自家自行车宝贝的很呢，平日里都舍不得骑。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也顾不得这些了。

    “成，你去家里骑就行，小梅和她娘在家呢。”

    得了应允，胡亮跑的飞快。

    早就眼馋明春那家伙的自行车了，去年买回来自己想骑一下，对方还小气的不给，现在终于能上手了。

    看着胡亮离开，蒋存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不过也没多想，把这点不安归结在了眼前的事情上。

    蒋家

    胡亮推开门兴奋的跑进屋，蒋小梅正端了盆水出来：

    “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跟大庄科村打起来了？你见到我爹了没有？”

    胡亮摆摆手：

    “看见了看见了，还没打起来，不过看样子快了！对了你家自行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