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跑出院门，门口有送她回来，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村民们，还有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屋的常大夫。

    在村民们眼中，她就是会闪闪发光的小财神。

    能足不出村，就把草药卖出去，换成钱，给家里孩子上学，给老人看病，换成肉，给一家子人改善生活，谁不念姜穗一声好？

    这天收草药结束之后，就有村民们自动找上她，跟她聊天，通过她，知道外面现在已经有很多个体户做生意，赚了大钱，知道现在电视机里能看电视剧，刘晓庆演的南海风云，和唐国强俩人搭档，可好看。

    姜穗还说，要给他们都尝尝从城里带来的午餐肉罐头。

    谁能想，人家姑娘就进屋拿东西的功夫，就被人给欺负去了？

    “就是你欺负人姑娘？”

    “看你长得一副小白脸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手给他打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女同志了！”

    一群村民们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围着秦焕东，不知道谁先推了秦焕东一下，秦焕东本来就肋骨骨折，活动力气有限，直接就被推倒在地上，疼得他直抽冷气。

    刚才摔倒的时候，他好像感觉自己腰椎也受伤了。

    他瞪着一个个想要吃人一样的村民们，撑着力气，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耍流氓，是她污蔑我！”

    又把目光落在最后推他的那个人身上，“你把我推骨折了，我要让你坐牢。”

    秦焕东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村里人的法律意识，还远没有城里人那么强。

    姜穗记得九十年代的时候，还有两个村子之间，两个宗族之间，还有械斗事件发生。

    为什么村里人都那么重视男丁，就是觉得男人是壮劳力不说，几个男人往家门口一站，也没人敢欺负家里人。

    别说打人了，就算杀了人，一家子里面有好几个儿子，推出去一个坐牢也没什么。

    姜穗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就是村里长大的，秦焕东一个城里人，根本不懂这些，以为自己吃了亏，就敢威胁对方，不把对方惹恼了才怪！

    果然，推了秦焕东的村民瞬间就怒了，“装什么装！老子都轻轻推了你一下！”

    有转头对众人大喊，“大家看啊，他耍流氓，他还有理了？”

    “揍他！”

    “对！”

    村民们的情绪很容易就被人点燃了，一群人围着秦焕东，动起手来。

    姜穗和楚如珠手拉着手，就站在墙角，看着秦焕东挨打，姜穗一脸冷漠，楚如珠低着头，姜穗看不清她表情，以为她是伤心了，试探着问，“心疼了？”

    楚如珠立刻抬头，用力摇头道，“没！”

    秦焕东是个人渣，她怎么可能会心疼人渣？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楚大厨，我们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姜穗感慨地说了句。

    楚如珠若有所思地重复了句刚才姜穗说的话，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之前她总是庸庸碌碌，像是一头被蒙着头拉磨的驴，此时忽然就看开了很多。

    心情也因此变得开朗起来。

    姜穗比她年纪还要小，但姜穗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思想，都比她还要成熟，通透。

    这时，秦焕东已经被众人打的不再挣扎，惨叫声也没了。

    众人怕出人命，问了一圈儿秦焕东这家伙是哪儿来的，知道是住在二旺家的人之后，就把人丢到了二旺家院子里。

    二旺胆子小，眼看着村里人对秦焕东动手，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就站在旁边看着。

    等人都走了，他才慌忙蹲在晕过去的秦焕东身边，伸手试探看秦焕东的鼻息。

    “你干什么？”

    手刚伸过去，秦焕东就忽然睁开眼睛，警惕地瞪着他，把他吓了一跳，“我，我就是看你脸上有虫子，替你把虫子赶走。”

    秦焕东看透了二旺的动作，用力伸了下胳膊腿儿，说声，“我没死。”

    二旺扶着他，很艰难地站起来，把他扶到屋里床边坐下来。

    秦焕东真要庆幸自己在挨打的时候，蜷缩在一起，护着头，和肚子，全身上下，除了后背和手脚肌肉很痛之外，并没有在给本就肋骨骨折的身体，带来特别致命的伤害。

    他好恨！

    恨姜穗的冷血，无情，还有楚如珠的翻脸不认人。

    他一定要报复这两个女人！

    “二旺，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跟我一起下山，离开这种穷地方，去城里，吃商品粮，让你有单位上班，再娶个城里媳妇，你愿意吗？”

    他怂恿这二旺。

    这话说得，被说二旺了，拉上村里任何一个男人，谁不想下山过城里的日子？

    更何况，他都四十多岁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我愿意！你说，你让我干什么，才能带我去城里过好日子？”

    二旺忙不迭地问。

    秦焕东朝二旺招手，“昨天我们不是说了，如果隔壁院子里住的两个女人，是偷药材，毁坏药田，心术不正的人，一定会被村里人赶出村子吗？我知道上山路上，有个村子，他们村里男人没钱娶媳妇，都是花钱买来的，等她前脚被赶出村子，我们后脚就把她们俩人卖了给人当媳妇……”

    ……

    常大夫院子里。

    楚如珠和常大夫，姜穗坐在一起吃饭。

    柴火铁锅炖走地鸡，鸡肉是新鲜先杀的，先用油煎了，再用山泉水，小火炖煮，咕嘟咕嘟炖了一个多小时。

    哪怕常大夫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的人，也能吃得动。

    姜穗本来还怕常大夫觉得她和楚如珠太会惹事儿，就把她们撵出去，没想到常大夫只是冷冷指着菜刀，说，“哭哭哭，遇见事儿就知道哭，菜刀就只能切菜是吧？拿起来朝欺负你的人手上砍，你是砍不动，还是不敢？”

    果然是常大夫一向以来的处事风格。

    不服就干。

    但常大夫也不是谁的闲事儿都管的，常大夫能这么说，就说明她已经把她们初步划进了自己人的小圈儿了。

    “婆婆，我和珠珠都胆子小，在村里真多亏了你，我们是沾了你的光，村长才愿意帮我们收药材，村里人也都这么给我们面子。”

    姜穗给常大夫夹了一块鸡腿，人都爱听好听话，常大夫就算脾气再不好，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常大夫听着她恭维的话，到底给面子的没有拒绝她的殷勤。

    “青女山上的金银花确实有名，可你们两个丫头片子，专门上山来，不会只是为了收药材这么简单吧？”

    常大夫忽然发问，让姜穗吃饭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观察着常大夫的脸色，常大夫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就连楚如珠也紧张地抬头，和姜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