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人,鲜有能于饥寒交迫、囊中羞涩之境,仍固执于颜面者。
“你腹中饥饿,吾等应先寻食以充饥,而后方可论及其他事宜,即便是即将面临冲突,亦需先确保体力充沛。”陈池缓步前行,引领着李沅芷缓缓下山。即便相隔数米之遥,亦能清晰闻及李沅芷腹中饥饿之鸣,她面颊绯红,嘴角微撅,眼神斜睨,似是以此默认了提议。
夜幕低垂,山贼并未追至,二人终是行至官道,沿途跋涉七八里,抵达一名为白极镇的小镇。此时,正值五更天,镇上店铺皆已闭门歇业,唯余寂静。陈池几经叩门,方有一家客栈的门扉被缓缓拉开,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面带浓浓倦意、眼神中透露着不满的店小二。
“请速备一壶烈酒,一盘大盘白斩鸡,吾等饥饿难耐。”陈池掷下一锭银两,店小二的神色瞬间转好,连连点头,匆匆奔向厨房。不久,厨房内便升起了袅袅炊烟。
饥饿之时,女子与男子无异,皆显露出对食物的迫切渴望。李沅芷啃食鸡骨之速,甚至超过了陈池,且不时以眼神示意,对那烈酒颇感兴趣。
“你未曾品尝过此酒?”陈池笑问,李沅芷闻言,眼眸一亮,连连点头。
“那便浅尝一口吧,虽有些许辛辣。”他递过酒碗,目睹李沅芷一饮而尽,随即被呛得连连咳嗽,却仍是不肯服输,坚持将整碗烈酒饮尽,随后便无力地倒在了桌上。
陈池轻哼小调,目光虽显轻佻,却并未有进一步轻浮之举。他确认李沅芷呼吸平稳后,轻轻从她怀中取出那条小手帕,随后以公主抱之姿,将她送至客栈二楼的房中,细心地为她脱鞋、解衣,并盖好被子。
她沉睡得极为深沉,半斤烈酒之下,陈池料定她将在白日里难以苏醒。因此,他毅然决定采取行动,其手段虽显狡黠,却目标明确——他精心设计了一场以酒为饵的局,意图诱使那位女子落入其预设的陷阱之中,毕竟,清晨时分便豪饮烈酒,实属不合常理之举。为达目的,他更是精心挑选了一瓶高达五十二度的二锅头,巧妙混入其他饮品中,以确保对方难以抗拒其醉意,此举虽显冷酷,却也透露出他对结果的势在必得。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小镇逐渐苏醒,居民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陈池在离开客栈后,迅速骑马前往最近的驿站,将一块手帕与一封匆匆写就的密信细心包裹,交付给驿站的驿卒,并慷慨支付了二两银子,委托其按照信上所述地址,将这份包裹转交给名为张召重的人士。此举意在促成一段姻缘,同时也巧妙地让张召重欠下自己一份人情,他心中暗自得意,认为此计甚妙。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这一行为实则是对李沅芷行踪的泄露,但陈池自认为与李沅芷并无深厚交情,故而对其感受并未过多在意。
完成托付后,陈池并未返回客栈,而是直接出城,沿着前日的路线,再次踏入那片荒凉的山野,意图实施他的“回马枪”之计。当然,这一计划若能摆脱李沅芷的拖累,将更为完美。
时至正午,他悄无声息地接近山脚,将坐骑隐蔽好后,便悄然向山上摸去。显然,昨日之事并未引起山贼们的足够警惕,山寨的防御依旧松懈,形同虚设。
陈池并未急于采取行动,而是选择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壁作为观察点,耐心等待,密切观察着山寨内的动静。山贼们进进出出,但他的目光始终聚焦于一人——陈友谅。昨日陈友谅那阴鸷的眼神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深知此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自己那庞大的镖局位于长安,时刻处于被报复的阴影之下,这让他如坐针毡。因此,他决定先发制人。
然而,半个时辰的等待却让他感到有些焦躁不安,正当他考虑是否应冒险靠近以探明情况时,山寨前方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这些人虽身着便服,看似寻常旅人,但步伐矫健,显然身怀武艺,且与山贼非同一路人。他们的出现,无疑为这场即将上演的较量增添了几分变数。那些山贼手持兵器,猛然间蜂拥而至,显然并非出于友善的意图。双方在山寨门前进行了一段不明所以的交涉,约莫三四分钟之后,一名山贼疾步踏入寨中最为宽敞的厅堂,不久,陈友谅竟自那屋中步出,手中紧握着一个奇异的箱子。
陈池凝视着那箱子,目光炯炯,其震撼并非源自箱子的外观之美,恰似花朵般悦目,而是因他曾亲眼见过一个与此别无二致的款式。他心中确信无疑,这正是当日装载鸳鸯刀的神秘容器。陈池愿以双眼为誓,那日卓天雄托付鸳鸯刀于他时,正是以此箱盛放。箱上的纹理、材质乃至岁月的痕迹,即便相隔甚远,亦能清晰辨认。
唯一令人费解之处在于,此等物件何以会落入陈友谅之手?陈池抚弄着下巴,眉头紧锁,仿佛能拧成山川之形,心中充满疑惑。山脚下,陈友谅将箱子交付于来客后,双方简短交流便分道扬镳。
望着这群不速之客匆匆下山的背影,陈池略一迟疑,决定暂且搁置对陈友谅的追问,转而悄无声息地沿山壁滑下,远远尾随其后,静候时机。抵达山脚,眼见对方马匹近在咫尺,若再不采取行动,一旦步入官道,便更难觅其踪迹。
陈池心意已决,脚下步伐加快,天机棍紧握手中,悄然接近目标,正欲给予致命一击之际,天际忽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抢劫!”这口号虽带有些许邪恶色彩,但其口吻之正气凛然,仿佛执行的是世间最为正义的使命。
陈池不禁愕然,只见一名身形娇小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直刀寒光闪烁,直取前方几人要害,其锋利程度足以让人相信,一刀之下,人头落地绝非虚言。然而,对方众人反应迅捷,动作协调流畅,显然皆是武艺高强之辈,轻松闪避开来。陈池身形一顿,迅速隐匿于树丛之后,以冷静的目光审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尽管那黑衣人竭力压低声音,但其细腻的嗓音仍透露出女子的身份,显然,在古代,拥有如此温婉声线的女子并不多见。
黑衣蒙面女子施展的乃是地堂刀法,专攻对手下盘,刀光如电,迫使对手连连跳跃以避其锋芒。然而,陈池经过几轮观察,便发现这位蒙面女子的武艺并不精湛,刀法中破绽频现,仅凭先发制人和地形的有利条件才勉强维持局面。
此地为密林深处,长兵器的使用受到限制,而拳脚与短兵则更为有效。那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并未采取群起而攻的策略,而是分散开来,与女子进行周旋。他们的武艺与女子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在全力防守之下显得游刃有余。
随着时间推移,女子体力渐显不支。她手中的直刀虽轻便,但重达数斤,长时间挥舞之下,手臂难免酸痛不已。
此时,那伙人并未因对手是女子而心生怜悯,他们迅速调整战术,攻守之势瞬间逆转。众人分进合击,配合默契,瞬间便让女子连连败退,最终,她被擒获于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