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只觉喉咙仿若被什么哽住,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知道,若是问出口,以月儿那温婉柔顺、善解人意的性情,定会说不委屈。
他将头轻轻抵在宋昭月发顶,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月儿,委屈你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宋昭月觉得有些奇怪。
她刚想出声询问,却发现怀中珩儿的小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宋昭月便将满心疑问暂且咽下,温柔地轻拍着珩儿,哄他入睡。
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宋昭月温柔慈爱的面庞。
裴明绪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爱意。
不多时,珩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已然沉沉睡熟。
裴明绪见状,悄然起身,出外唤来奶娘与绿珠。宋昭月小心翼翼将珩儿轻轻置于绿珠怀中。
绿珠微微福身行礼,而后抱着珩儿与奶娘缓缓退下。
夜里,宋昭月累得眼皮似有千斤,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裴明绪将她轻轻抱起,二人简单洗漱一番。
换了身干净衣裳,宋昭月便躺在了床上。
裴明绪抬手吹灭了床边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烛火,在床幔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他躺下,从身后将宋昭月温柔揽入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昭月的耳畔,带着一丝低沉的磁性。
“月儿,”裴明绪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定会倍加勤勉,护你周全无虞。”
若是他足够强大,,便可如那巍峨高山,为她遮风蔽雨,她亦无需这般隐忍低敛,低调藏拙。
宋昭月又累又困,已然快要见周公,仅迷迷糊糊地哼哼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裴明绪吻了吻她泛着潮红的脸颊,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他目不转睛凝视着宋昭月那恬静安谧的睡颜,心中满是柔情。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屋内,两人相拥而眠,暖意融融,宁静祥和。
......
元宵节一过,宋昭月便遣人送了帖子去任家。
陈氏接了那烫金的帖子,喜不自胜。
任金宝亦是满心欢喜,赶忙凑上前去,啧啧称奇,“乖乖,夫人你真是太能干了!”
“这云朔城里,除了先前的新年宫宴的帖子,你怕是第一个收到瑾侧妃帖子之人了!”
他言语间满是骄傲。
陈氏小心翼翼地将帖子收好,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可不就是嘛!”陈氏微微扬起下颌,得意地瞥了任金宝一眼。
任金宝还想再说什么,陈氏却已顾不上理他,径直往她纺布的屋子去了。
“哎,夫人,我说你……”任金宝话还没说完,陈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陈氏的纺布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一架织布机摆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织布机的漆面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屋子里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线团和已经织好的布匹,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早年家贫,全靠着陈氏织布补贴家用。
她织布的手艺远近闻名,织起布来又快又好。
任金宝做货郎的本钱,也是陈氏一梭一线织出来的。
这正月里,陈氏也没闲着。
她潜心研究,琢磨着如何改进用羊毛织布的技艺。
历经多番尝试,如今织出来的布,比之前的更加精细绵密,触手亦更加柔软。
她打算将这些日子织好的布匹,明日带去燕王府给瑾侧妃瞧瞧。
她将一匹匹叠放整齐的布料,仔细地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一丝瑕疵。
翌日。
望舒舍内,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料峭春寒。
宋昭月看着眼前一匹匹叠放整齐的布料,讶异地挑了挑眉。
布料已染色,色泽柔和,触感细腻柔软。
“这……都是用羊毛织的?”宋昭月拿起一匹浅杏色的布料,细细摩挲,眼中满是惊叹。
陈氏笑着点点头,恭敬回道:“回娘娘,正是。”
“竟如此精细!”宋昭月赞叹道,“陈夫人,你是如何做到的?”
陈氏笑了笑,娓娓道来,“民妇先从洗好的羊毛中,挑选出最柔软的上等羊毛。”
“而后,用特制的梳具反复梳理,直至羊毛蓬松如云。”
“再将梳理好的羊毛制成粗条,继而纺成纱线。”
“最后,才能用这细细的羊毛线织成布匹。”
宋昭月听得极为认真,不住地点头,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纺出细密的羊毛线,便是关键所在了。”
陈氏点点头,“回娘娘,的确如此。这纺线的工序,最为费时费力,亦最是考验技艺与耐心。”
她说着,从旁拿起一捆羊毛线,递给宋昭月,“娘娘请看,这羊毛线纤细,需得万分小心,才不会断裂。”
宋昭月接过羊毛线,放在指间轻轻捻了捻,这羊毛线的确纤细。
要将羊毛纺成如此细线,的确费时费力。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珍妮纺纱机”几个字。
但她只知其名,却不知其形,更不知其运作原理。
若是能有这样一台机器,岂不是能大大提高纺纱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