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虹把邵凯的性子研究得透透的，这种大男人骨子里多少有点儿英雄情结，喜欢怜贫惜弱，婆婆的嚣张衬托得她弱小又无助。

    过后吴丽虹再在邵凯面前说几句软乎乎的话，从各种小细节“不经意”表现出自己的委屈。她不明说，只是暗搓搓给恶婆婆上眼药。

    邵凯觉得过意不去，不但买首饰买包哄她，还会出头收拾婆婆，用不着她费心对付婆婆。

    反观周明柔，总喜欢在婆婆面前上蹿下跳、针尖对麦芒，半点亏吃不得，说话又尖酸刻薄。落在邵凯眼里，可不就显得她气势汹汹欺负老人？

    尤其是邵凯重视乐乐，吴丽虹也把乐乐放在心上，做好继母的本份。邵凯为人还算厚道，他念她的好，自然也会厚待她的女儿。

    两个孩子的作业交给辅导班，吴丽虹在晚上过一遍就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交给钱解决，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她只要保持心情愉快，照顾好两个孩子和邵凯，再把自己的工资攒下来给自己傍身，何必非要跟男人和婆婆硬杠？

    吴丽虹觉得周明柔就是蠢，既然图男人的钱，那就把男人当老板供着。她偏还要跟老板吹胡子瞪眼睛，拍桌摔凳闹腾，谁会惯着她？

    人呐，就怕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分不清主次。

    吴丽虹觉得周明柔的婚姻失败不冤，经营婚姻也是一种能力，周明柔在婚姻里明显低能、技不如人。而且她过得不好就出轨，这是跟公序良俗对着干，道德上就站不住脚。

    当然，吴丽虹并不希望周明柔倒霉。相反，她希望周明柔过得好。

    要是周明柔过得糟心，没准儿又会后悔失去邵凯，回头给他们添堵。要是她过得好，自然不会亏待亲闺女乐乐，吴丽虹也能省点心。

    周明柔去往李南照的风华工作室，意外发现大家都很忙，忙得热火朝天。

    李南照这个孕妇也在忙，连周明柔推门进去都没注意。

    周明柔出声道：“你刚怀上孩子，怎么不多多休息？”

    “啊？姐，你来了。”

    李南照招呼周明柔坐，笑道：“医生说各方面指标都很好，不用刻意养护。我也将其他工作都分出去，现在手头只忙一件事，感觉还行。”

    周明柔看李南照沉浸于工作时的专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想不起自己这种对于认真工作、努力搞钱的专注是从什么时候悄悄消失了。

    大概是在邵凯升职，经济条件一下子拔高后吧，压力骤松，她就不想拼了。

    “青宝。”

    “嗯？”

    “当初你的前男友一家人因为你可能不能怀孕，反对你们在一起。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有了孩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李南照顿了顿，抬头微笑道：“姐，他们会不会后悔，我完全不关心。”

    周明柔愣了一下，难道她就不想发个朋友圈动态，让那一家子人悔恨吗？

    李南照看着她道：“我跟他已经分开了，我过得怎样跟他没关系，他过得怎样我也不关心。而且当初他们并不只是因为我的身体问题而反对，她们还看不上我的原生家庭和工作。”

    “我们在一起时，彼此都对得起对方，都很用心。缘分不够也没办法，分开后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姐，你也一样，不要再想前任了，不管他过得怎样都跟你没关系。”

    这话戳中了周明柔心底的隐痛，她心里难受得厉害：“我今天在医院遇到邵凯跟那个女人，她好像怀孕了，我真担心乐乐以后怎么办？”

    李南照也有些惊讶，道：“既然担心，那你就赶紧行动起来好好过日子，争取以后将乐乐接回来。”

    周明柔眼神一亮：“可以这样吗？不是说没有重大变化不支持变更抚养权吗？”

    李南照睨她一眼：“为什么不可以？事在人为。邵凯的老婆要是真怀孕生娃，他们不一定忙得过来。你现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到时提出接乐乐过来，他未必不愿意。我已经问过律师了，满8周岁的孩子自愿跟父母的一方生活，而且这一方具有抚养能力，法院一般会准许变更抚养权。哪怕变更不了，难道乐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就非得要抚养权在你这里，你才愿意对乐乐好？邵凯也不是那种捏着抚养权，让你养孩子还反口跟你要抚养费的人。”

    他要是真那么无耻又计较，早在周明柔拖欠抚养费时，他就收拾她了。

    周明柔的神色有些激动，李南照突然道：“姐，先别急，你还是先趁这段时间好好复盘自己，把这些年捋清楚、想明白，不然就不要接乐乐回来，接了也白搭，你教不好孩子。”

    周明柔的脸上有些难堪：“我知道我有错。”

    李南照：“你不用跟我认错，姐，人要对自己负责。”

    周明柔听说抚养权有可能回到她这里，她激动得好像浑身充满力量。

    “青宝，我不是故意说给你听，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确实知错了。你不知道网暴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对婚姻没有敬畏之心，我觉得邵凯对我不好，凭什么我不能对外寻求安慰？”

    “那段时间我被骂惨了，很多人用尽恶毒的语言骂我，我才意识到不管有千万理由，出轨就是不对。”

    李南照瞥她一眼，心知周明柔未必是觉得自己有错。出轨的人本质上是根本不把婚姻底线当一回事，会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开脱，认为自己有苦衷就能出轨，就是情有可原，就该得到原谅。

    这种人能践踏底线一次，就能践踏两次三次，也就是俗话说的狗改不了吃屎。

    换作李南照自己也无法再接受出轨过的人，因为信任崩塌，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犯。若是强行继续在一起，恐怕将来会日日夜夜都要受到煎熬，总会想象着她是不是又在外头怎样怎样？

    在这一点上，李南照倒是能理解邵凯非要离婚的决绝。有些事能原谅，有些事不能原谅，除非想后半辈子嚼着苍蝇过日子。

    周明柔有没有知错，李南照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周明柔跟社会公序良俗对着干，现实已经狠狠抽打得她很疼。

    她撞了南墙，知道再撞下去只会让自己痛苦，才愿意回头。

    出轨是践踏婚姻法的事，没得洗白。不管周明柔认不认可这一点，现实毒打得她学会敬畏生存规则，这就是好事。

    喝过一杯茶，李南照看周明柔终于有了点精神气儿，道：“姐，我得提醒你，你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老在孩子面前抱怨一些负能量的话，也不能再让你妈这样对待孩子，不然邵凯很难放心将孩子交给你。”

    周明柔辩解道：“我也不想抱怨，只是过得太不开心了。我有时想想真的不甘心，邵凯在婚姻里那个鬼样，凭什么他现在能过得这么好，我就活该倒霉？”

    李南照平视着她：“就凭他知错能改，他改了就能过好，你改了也能过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关键是你到现在知错了吗？改了吗？！你想为自己洗白，也得拿出一个态度来，一味狡辩只会显得你死不悔改！”

    周明柔的心猛地一震，眼神有些躲闪。

    李南照可没有外婆那么委婉迂回，她逼视着周明柔，说：“姐，我本来不想说你，但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在婚姻里真的就只有出轨这一点错吗？你有没有真真正正把邵凯当丈夫看待，还是只把他当提款机？我不敢说很了解你们的生活细节，但你们结婚七八年，我有眼睛看得到你们的相处状态。你跟邵凯半斤八两，都是在婚姻里很自私的人，都只顾着自己，恨不得榨干对方的血。”

    “就算没有出轨，我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你在婚姻里没有错。你跟他一样自私自利，是你俩共同出力把婚姻逼上绝路，出轨只是压倒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想不通这一点，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哪怕你换十个八个老公，也一样会犯同样的毛病。你对邵凯这么冷漠，花着他挣的钱还对他骂骂咧咧，归根到底是因为你觉得他高攀了你。你对他只有敷衍，却又上赶着对赵奇嘘寒问暖，你说说你干的什么事？外面的狗屎没吃过就觉得香？”

    周明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南照一针见血戳穿她内心见不得光的不甘，她无处可躲，羞得脸皮涨红。

    她确实是不甘心，虽然她当初为了经济条件选择邵凯，但她觉得邵凯不够高、不够帅、不够温柔体贴。她就是看不上邵凯，怎么可能还对他嘘寒问暖？

    李南照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道：“邵凯现在已经意识到他在婚姻里的缺点，他愿意改正，你却还以为你只有出轨做错，还在为你的出轨狡辩，这样你永远过不好，因为你没有吸取上一段失败婚姻的教训。”

    周明柔脸色煞白，被这尖锐到无情的话撕开脸皮，简直无处可躲藏。

    尤其是被自家人这么剖析，她就像被李南照剥光了衣衫，赤裸裸暴露出所有内心的阴暗和自私算计，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堪过。

    李南照不想再跟她扯淡过去：“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跟外婆都不会再跟你提上一段婚姻，想得通是你的造化，想不通是你的命。你什么时候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像邵凯那样痛改前非，才有过得好的资格，不然就活该倒霉。你的脑子不是长来当摆设的，不要指望别人样样给你掰扯清楚。”

    “你想要回乐乐的抚养权，就得拿出实际行动把自己活出个人样来。你可能短期内无法再继续直播了，你的本职工作也不容乐观。你得整合一下自己的资产，看看做点小生意之类能不能行得通，不然很快就坐吃山空。如果邵凯跟吴丽虹有了共同的孩子，你想过乐乐怎么办吗？”

    周明柔抬头，茫然看着她：“什么怎么办？难道我能阻拦他们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