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李南照起来上厕所，意外发现程中谋还看着胎动的视频傻笑，她突然觉得心底柔软得就像陷进棉絮里。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爱？

    程中谋突然被抓包，他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我就是突然睡不着，随便看看。”

    李南照趴在他的胳膊上问他：“是不是感觉很幸福？”

    程中谋捏了捏她的脸，道：“确实。你刚怀孕时，我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你能得偿所愿，替你高兴。觉得自己总算配种成功，没有让你对这桩婚姻的初衷失望。”

    李南照掐他脖子，作势要收拾他。

    他笑着改口：“说错了，是爱的播种成功。这些日子我坚持读胎教故事、跟孩子交流，也只是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感。直到今天感受到孩子的活跃，我突然就意识到它是一条生命，将来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情绪、有思想，是我们的血脉延续。我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自己将来作为父亲合不合格，能不能给予它良好的生命体验？”

    李南照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她觉得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从孩子在身体里扎根那一刻开始，大概母性就也跟着萌芽了。随着时间推移，这小芽儿慢慢茁壮成长。

    男人不一样，他没有跟孩子直接关联，进入父亲的角色会比较迟。

    这些日子她坚持跟他分享孕期的喜怒哀乐、让他一起参加孕期知识学习、施行胎教是对的。难得的互动大大提高他的积极性，亲子感情在慢慢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突破临界点。

    等孩子出生后，她也会想方设法鼓励他参与到育儿中来，不懂就教他，给他机会学习。他投入的精力和关注越多，将来对孩子的感情就越深。

    下半月，离开足足一个月的傅洵终于回来了，程中谋去机场接人时简直不敢相信他能憔悴成这样。

    傅洵带着傅妍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傅洵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忧郁的痛色，眼圈有些红肿。

    傅妍瘦得厉害，连衣裙裹在她身上就像空荡荡的麻袋，鼓着风，好像整个人随时会飞走。

    她跟程中谋打过招呼后，就默默坐到后排座发呆。

    程中谋看到兄妹俩的手臂上缠着一圈两指宽的黑纱，顿时明白了什么。

    傅母去了。

    程中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但也不好多问。他直接送他们回家，又问傅洵需不需要帮忙？

    傅洵疲累地摇头，他看程中谋的目光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黑纱，点头道：“我妈去世了，过两天我再找你。到时还得麻烦你安排一下，让妍妍跟外婆见一面。”

    程中谋满口答应。

    回到家，李南照正坐在阳台边吃水果，她看到程中谋回来，问他是不是遇上烦心事了？

    程中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

    倒是李南照主动问：“你刚才去接傅洵，他怎么样了？傅妍有没有一起回来？”

    程中谋叹气：“都回来了，傅洵他妈......去世了。”

    李南照愣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血缘上的生母，对她来说比陌生人还不如。对于傅家父母的去世，她心里没有多少想法。

    片刻后，她问道：“傅洵还好吧？”

    “看着受打击不小，好在傅妍也回来了，以后总会好的。”

    李南照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两天，傅洵带着傅妍登门拜访外婆。

    程中谋忙完工作就带着李南照回家，他亲自掌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傅洵两兄妹。

    刚巧黄秋菊一大早就过来看外婆，凑上了热闹，被程中谋安排去院子里拔韭菜。

    钱多多看黄秋菊端着菜篮子往菜地走去，赶紧屁颠颠跟上。

    这阵子钱多多扒拉菜地，把刚出苗的青菜祸害得不成样子，程母让人围了竹篱笆阻止它进入菜地。

    它看到黄秋菊要开篱笆围栏的小门，赶紧从她的腿缝间钻进去。不料黄秋菊眼疾手快提着它的脖子将它拎起来，咻一下丢出篱笆外。

    钱多多气得直起身体扒在竹篱笆上，冲着黄秋菊不满地汪汪大叫。

    黄秋菊回头瞪它：“再吵，再吵就把你打狗肉煲！”

    钱多多看她凶狠的表情，吠声识相地小了下去。

    堂屋里，外婆李秀珍端坐在方凳上，她突然感觉眼前光线一黯，有什么晃动了一下。

    抬头间，她看到一个身形纤瘦的姑娘逆着光站在门槛边。隔着一点距离，她看不清她的面容。

    李秀珍扬声问：“是妍妍吗？”

    傅妍慌乱地看了傅洵一眼，得到他鼓励的眼神，她小声答道：“外婆，是我。”

    “进来让我瞧瞧。”

    傅妍又有点慌，李南照突然出声道：“小心脚下门槛，进去吧，外婆一直惦念着你。”

    傅妍侧头看她，看到她含笑的一张脸灿烂如春阳，眼里也是温暖的鼓励。

    傅妍突然感觉紧张得无法呼吸的一颗心莫名安定下来。

    她走进去，慢慢走到李秀珍身旁，蹲下来仰头看她：“外婆好，我是妍妍。”

    李秀珍只看了一眼就顿住，这孩子长得太像她了，简直跟她年轻时有七八分像。

    当年傅家父母生怕他们抢走傅妍，把傅妍盯得很紧，只有她的亲生父母见过她。李秀珍没见过这个外孙女，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此刻一见面，她看到傅妍那张脸像自己，也像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心里五味杂陈。

    李秀珍抬手在傅妍的脑袋上摸了摸，眼眶渐渐泛红：“好孩子，你受苦了。”

    这句话让傅妍的情绪瞬间崩了，眼泪一下子冒出来。

    傅妍伏在李秀珍的膝头哭得不能自已，从十五岁揭开身世后受的打击、痛苦和日复一日担忧害怕被送回那个家的惊惶，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她跟李南照到底哪个更幸运，谁欠了谁更多？

    她不知道，也分不清。

    以后她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傅洵也红了眼圈，他迅速背转身掩饰自己的失态。

    黄秋菊端着菜篮子走过来时就看到他慌乱转身的模样，她躲避不及，赶紧原地蹲下装作逗狗玩。

    傅洵回头时看到黄秋菊正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逗弄小狗，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离开堂屋，想去寻程中谋说说话。

    此刻程中谋在厨房里炒菜，刺啦的油星子炸响，他熟练地将切块的青辣椒倒入锅里翻炒几下，又撒了一小把豆豉。

    光线从敞开的窗格里撒进来，清凌凌一片。

    李南照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递什么调料全看她的心情。

    程中谋一边颠勺一边看她：“会不会觉得失落？”

    他担心她看到外婆疼惜傅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毕竟外婆曾是她唯一的依靠。

    李南照摇头：“我有你了。”

    程中谋的手一顿，侧头看她，眼里波光微动。

    李南照也看他，道：“真的，有了你，能抵消世间千万种不平。”

    她语音和缓，眼神真诚而带着一丝热烈，让他的心瞬间火热如沸腾的岩浆。

    他的老婆就是好，说情话都这么好听。

    锅里的食材还在刺啦啦响，程中谋突然伸手将李南照揽过去，对着她的唇就吻下去。

    灶台的火苗似乎让他们身上、心里更热，厨房里涌动着难言的情愫。

    他扔开锅铲，两手一起将她重重揉进怀里。

    自她怀孕后，他多日克制，此刻欲望似乎要叫嚣着脱离控制。

    傅洵一进厨房就被这激情火热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

    老天爷！这是他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傅洵来不及思考，忙不迭转身。

    他看到黄秋菊端着菜篮子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傻乎乎的钱多多，他赶紧冲上去攥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拖离这里。

    黄秋菊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刚想开口说话，傅洵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边推她边压低声音道：“快走！”

    黄秋菊大约猜到了什么，两人像做贼一样飞快逃离现场，生怕跑得慢了被程中谋宰了灭口。

    钱多多不明所以跟着跑，还边跑边咧嘴笑，似乎对这种你追我赶的小游戏很满意。

    跑到院子里，傅洵松开黄秋菊的手，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着黄秋菊。

    黄秋菊也回他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她只是好奇厨房里的两个人进行到哪一步了？

    哎呀城里人真会玩，竟然连厨房都不放过。

    傅洵看她的表情有点飘，赶紧清咳一声，道：“你别乱想，没到那程度。”

    黄秋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到了哪个程度？”

    傅洵被她将了一军，瞬间脸皮发热，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黄秋菊完全不在意傅洵的不自在，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