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

    列车一摇一晃。

    闷热不透风的空间，再加上如同浮舟一般摇摇晃晃。

    让人昏昏欲睡。

    可偏偏想睡又睡不着。

    说话声，吵闹声，再加上孩子尖锐的哭声，王素梅头昏脑胀，脑袋瓜子都是疼的。

    她和闺女买的是普通列车车票，虽说闺女已经和她交代过车费会报销。

    但她依旧不愿意占国家一分钱。

    不过稍好一点的是，她们的座位是4人座。

    对面是一对祖孙俩，奶奶和孙女。

    孙女看着岁数也不大，估计有七八岁。

    瘦瘦小小，巴掌大的小脸蜡黄蜡黄，一头枯黄稀少的头发，歪歪扭扭的扎成小辫，梳在背后。

    可能因为正在换牙，初次见面时说话有点漏风，小姑娘腼腆的很，不轻易讲话。

    奶奶倒是很健谈，也很热情。

    见王素梅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其中一个还在襁褓中，主动提出帮她带苏元香。

    王素梅婉言拒绝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才最放心。

    这会儿距离他们上车，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对面祖孙俩偎依着睡得正香。

    王素梅靠着窗户调整了一下坐姿，搂紧了怀里熟睡的小元宝，心里一阵发酸。

    低头亲了亲小元宝的额头，调整了一下绑着的布带，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还好小元宝是真听话，平日里也不怎么哭闹，吃饱了睡，睡醒了有人和她玩儿就开开心心。

    真是苦了她，这么小就要跟着跑那么远。

    “娘，呼呼……”

    腰腹处传来大闺女的呓语声。

    她扭头瞅瞅把自个儿脑袋塞到椅背和她背腰处的苏元香，眼光向下一瞄，闺女宽大的棉衣里面，一只小小的猫头正靠在她脖子那。

    小狸花正和它主人一样，睡得四仰八叉。

    王素梅羡慕的瞅瞅俩闺女，真不愧是姐妹俩。

    这么吵的环境丝毫不影响睡眠，心可真大的。

    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放松身体，想要和闺女一样好好睡一觉，这么远的路程，光坐在那儿干等，任谁也受不了。

    片刻后，她挫败的睁开眼。

    睡不着。

    各种杂乱的声音如同放大了一般，在她耳边响着。

    让她原本焦虑的心更加焦虑。

    她扭过头两眼无神地瞅着外面，一向沾枕头就睡的她简直无法相信自个儿竟然会失眠。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那祖孙中的奶奶先醒了过来。

    她先是瞅了眼靠在自个儿肩膀上的孙女儿，然后自个儿往最里面挤挤，只坐最外面一小块地方。

    小心翼翼扶着着孙女的头放到座椅上，让她能平躺着睡。

    她这才有精神四处张望。

    第一眼就瞅见王素梅那憔悴的模样，关切的说:“闺女，眼瞅着快中午了，你想吃啥我帮你弄点？”

    “没事儿，我现在还不饿，不要麻烦了。”

    “有啥麻烦不麻烦，出门在外，能帮把手就帮把手！我先给接点水去，你帮我看着点孙女。”

    奶奶笑得一脸慈爱，站起身从小桌子上拿起自个儿的茶缸，要拿起王素梅的茶缸，就离开座位去茶水间接水。

    没多大会儿功夫，就端着两杯水回来了。

    “这水有点烫，冷冷再喝。”

    王素梅一脸的不好意思，赶忙说:“太谢谢您了。”

    “客气啥呀？”

    奶奶笑眯眯的从桌底下，翻出一个军绿色挎包，从那边摸出几个玉米面饼子，还有咸菜，一一放到桌上。

    这才轻轻推了推孙女，“小桃，醒醒，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小桃缓缓睁开眼，半眯着眼慢慢坐直身体:“奶奶，吃饭了呀。”

    王素梅瞅着对面奶奶，有时用水打湿毛巾给孙女擦手擦脸，又是给她掰好馍递到她手里。

    笑着说:“你们祖孙俩感情可真好！”

    奶奶听到笑的合不拢，揉了揉小桃的头发，“那是，我可是她奶奶，感情自然好。”

    小桃微微低下头，手指头一块一块掰着玉米饼子。

    在奶奶碰着她头发的那一刻，身形微微僵硬了那么半秒钟。

    “闺女，我瞅着水好像凉了，赶紧喝两口。”

    小桃奶奶笑眯眯说。

    王素梅刚想回话，感觉后背一动。

    “娘……”

    苏元香打了个哈欠，也缓缓坐直身体。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生理泪水。

    她随意揉揉眼睛，装作无意的扫了一眼对面祖孙俩。

    随即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缸上。

    小桃飞快的扫视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垂下眼眸，把手里一块一块的玉米饼塞进嘴里。

    “你闺女长得可真好啊，白白嫩嫩，就跟那年画上的金童一样，瞅着就让人喜欢。”

    小桃奶奶脸上堆满笑意，仔细的瞅着苏元香。

    “谢谢奶奶夸奖，小桃姐姐长得也很好看。”

    苏元香脆生生的声音，让小桃奶奶嘴角抽了抽。

    她不着痕迹的瞄了眼身旁的小桃，身体往里面又挤了挤，冲着王素梅笑眯眯的提醒道。

    “闺女，水凉的差不多了，赶紧趁热喝，凉了喝伤胃。”

    王素梅这会儿也确实渴了，伸手就去拿茶缸。

    手还没有碰到，就被苏元香一把把茶缸拉了过去。

    “娘，这是刚晾好的水？我先用它洗洗手洗洗脸，晚会儿我再晾一缸！”

    苏元香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端起茶缸就要往手帕上面倒水。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你娘，你看看你娘嘴干的都起皮了，先让你娘喝点水，奶奶这儿的水你先拿去用。”

    小桃奶奶满脸责怪的瞅着苏远香。

    “奶奶，我娘还没说话呢，您老人家还是赶紧吃饭吧。”

    苏元香嘴角噙着冷意，把茶缸里的水全部倒在手帕上。

    一方手帕能吸的水并不多，茶缸里更多的水顺着手帕流到地上，直到茶缸里一滴水都没有。

    苏元香抬眼瞅了一眼小桃奶奶，如愿瞅见她微微黑着脸，一双老眼里满是愤怒。

    当着她的面，又把手帕里的水拧干，擦了擦手。

    “哎呀，水都流一地了，我去找列车员拾掇拾掇。”

    苏元香装作惊讶的模样，拎着茶缸站起身，撒娇的说:“娘，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

    王素梅心里有些奇怪，香香虽然野，但也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刚才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但毕竟是自家孩子，她心就是偏的。

    就笑着站起身:“行，娘陪你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娘还带着妹妹，这大人了，上厕所还要娘陪。”

    小桃奶奶阴阳怪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