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你看今儿的天空还真好看呢。”

    医院里有三三两两散步的病人，闲聊着。

    天空的云以一种割裂的状态存在，一道一道。

    天空很蓝，云彩很白，像是一幅画。

    “这云可真漂亮……”

    真好看。

    中午十一点左右，天空慢慢由蓝色过度变成了灰色。

    天气不好。

    大家都觉得，可能是要变天？

    下雨？

    下雪？

    张敏跟单位又请了两天假，再有两天顾月如也就出院了，她也就解放了。

    你还别说，照顾人真的挺累。

    刚刚顾则臣打电话，说他马上过来，张敏叫顾则臣忙他自己的去吧。

    来都来了，何苦再搭上一个。

    水房里张敏灌了一个热水袋，这两天有点变天，月如好像手脚有点偏凉。

    拿着热水袋拎回去，放进顾月如的被子里。

    顾月如掀开被子要下床。

    “去卫生间吗？”张敏自动自觉伸手想要扶一把。

    顾月如躲避了一下。

    张敏：“……”

    往回收了收自己的手。

    “舅妈，你歇着吧。”顾月如说。

    其实舅妈不在这里……也行。

    在不在，作用不大。

    顾月如蹉着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身体晃了一下。

    顾月如停下脚步，整个人有点懵。

    是她晃了吗？

    病房里大家也都停下手上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晃了？

    下一秒，不知道有什么突然掉了下来。

    “啊！”

    有人尖叫了起来。

    不知道哪里掉下来的石块，一面墙倒了。

    整个医院都跟着晃了起来。

    摇晃。

    “地震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全部的人都乱了。

    顾月如张大了嘴，她扭头去看病房。

    前几秒她刚刚从里头走了出来。

    舅妈还在里面！

    她身边不停有人跑过，有人撞到了她。

    大家拼命逃窜，想要逃离开这个房子。

    地震了！

    病房里面的人也都疯了，墙塌了楼会不会塌？大门窗户都是人。

    一个挨着一个，拼命想要获得逃生的机会。

    有人从窗户口跳了出来，跳到走廊上。

    走廊再次摇了起来，晃了起来。

    天旋地转。

    不停有东西啪啪掉在地上。

    顾月如看了一眼那病房，她转过身捂着肚子，拼了命往门口跑。

    她……也没有办法啊。

    她害怕死啊。

    脚下加快速度。

    ……

    林道西中午来医院换药，昨天医生说让她今儿再来一次。

    手背上的红疹已经干瘪了些，痒还是有点痒。

    从院内走进医院大楼。

    只是没等她走到二楼，突然不停有人尖叫。

    然后大量的人开始往门口去涌，全部的人都往门口去挤。

    墙皮掉落，灯掉落。

    就连楼梯边的墙壁都在以一种下压的方式降落。

    半堵墙就那样堆了下来。

    你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没有时间反应，没有一个人想死，那唯一通往外面的大门成了生之门，是个人就往那里冲。

    楼梯间大批量的人从楼上涌了下来。

    “别挤啦，踩人了……”

    有人摔倒，有人被踩。

    根本没人管。

    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跑出去，才能活。

    跑不出来，就得死在里头！

    上面的人不停下压，下头的人根本扛不住。

    大家拼命推着前面碍事的人，恨不得前面的人消失才好，只有前面的人没了，他们才能更进一步，更加靠近出门的大门。

    楼梯扶手突然断了。

    “啊……”

    “不要挤！”林道西见有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挤倒了。

    可没有人伸手去帮忙，甚至后面的人干脆就从前面人身上直接踩了过去。

    前面的人是坐在地上，被年轻人强而有力的脚一踩，直仰了下去。

    林道西想要靠近，奈何上面涌下来的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有人的脚踩在那人胸口，那人倒吸着气。

    成片成片的人倒了下来，因为重心不稳，因为整栋楼都在摇晃。

    旁边明明刚刚就面对面的人，突然间一堵墙砸下来，砸成了两个世界。

    哭声，叫声，乱成一片。

    顾月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后面的人推着她跑，她的伤口很疼……可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她只想活命。

    刚刚想要回头去救舅妈，此刻一个个的人疯了一样的往外冲，顾月如也顾不上了。

    大难来临，谁有命谁活吧！

    她很幸运，被人挤出了大门。

    刚刚出门，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砸到了顾月如的小腿。

    顾月如捂着自己的腿，叫着。

    她被人抱在怀里。

    “能走吗？”顾则臣抱住妹妹。

    看着顾月如的腿在流血，他脱下来自己的衬衫，用力包上。

    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做消毒了，先止血要紧。

    “哥，哥……”顾月如发现了大哥，死命抱着顾则臣，她用力搂着顾则臣。

    太好了，她哥来救她了！

    “舅妈呢？”顾则臣问。

    顾月如张张嘴。

    顾则臣起身要进楼里，顾月如马上扑过去，抱住顾则臣。

    “救不了了……你会死的！”

    舅妈在病房里就被堵住了，根本出不来！

    现在楼都这样了，一定活不成的！

    救……没有意义。

    “松手。”顾则臣的眼中全是冷意。

    顾月如拽着顾则臣的手，不肯松开，她的目光落在顾则臣的身上。

    他们兄妹关系再不好，她不可能看着她哥去送死！

    “她被墙堵楼上了，你进去也救不了她，你等抢救的人来救……你不能进去！”

    那栋楼会不会塌，没人知道。

    顾则臣如果进去，他或许会死！

    “妈想让你好好活着，她不会想让你去救别人送死！”顾月如一字一句说着。

    别人死不死……只是道德责任！

    “我姐呢？”

    林路北冲到大楼前。

    今儿他原本和顾则臣打算一起去学校看林道西，结果路上遇的红灯太多，就耽误了时间，他姐去医院换药了。

    人呢？

    林路北要疯了！

    他不管地上的两个人说什么，拔腿就往楼里的方向冲。

    不管楼塌不塌，不管会不会死，他姐还在里头呢！

    “林道西……”林路北一边往里面跑，一边拼命喊。

    林道西，你在哪里？

    楼里，中间的二楼整个塌了下来。

    全部的人都在叫。

    发生了踩踏事件，可没有一个人能冷静下来，大家拼命挤拼命冲。

    突然。

    咔嚓一声。

    林道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眼下的处境。

    身边的墙都垮塌掉了，其他地方都塌了下去，就剩她坐的地方成了四面成空的高地。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捂肩膀。

    刚刚还在她身边叫啊哭的人，都没了声音，也都消失了。

    林路北挤进了楼里。

    顾则臣看着突然出现的林道西，她在高处，很高的地方，她四周都塌了。

    顾则臣掰开顾月如的手指。

    他站了起来。

    顾月如扑过去，去抱顾则臣的腿。

    “顾则臣，你会死的！”顾月如拼命喊着。

    她叫着喊着。

    “哥！”

    顾则臣看也没看顾月如一眼，还是进去了。

    暴风骤雨来临时，他也害怕也会惶恐更加会不安。

    他动完手术的时候，看不见。

    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有个人站到了他的身后！

    “顾则臣，跟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