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言诺便驱车返回凉城市,直奔保安大厦言重义办公室。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就奔你这里来了。”
言诺自顾往椅子上一坐,言重义忙去泡了一杯茶给她,问道。
“神出鬼没的,有事?”
“你姐夫摊子铺得太大,资金链断了,找你化缘来了。”
“要多少?”
言诺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三亿。”
“那我无能为力,这么大的资金调动得股东同意才行。”
言诺也知道让哪个公司一下子拿出几个亿的现金都不太现实,并没有深究弟弟的拒绝。
“你知道他兄弟俩公司竞争这事吧?”
“知道啊。”
“你没参与吧?”
言诺很担心他参与会让结更难解。
“哪能啊,人家兄弟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闹不好里外不是人。再说了为何参与的公司都出事了,偏偏没动你们公司?”
“为什么?”
“人家就明白告诉其他人,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得插手。”
言诺万没想到张剑锋的实力远超过了她的认知。
“他有这么大实力?”
“国内这点资产只是冰山一角。”
“那也不能看着他们死掐吧?”
再不阻止,张建军只能自己喝下这杯苦酒了。
“姐,我劝你没有绝对把握不要随便插手。”
“我再想想。”
言诺在弟弟那里没有得到解决之法,便起身回到凉城住处,左思右想没有妥善的方法便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小羽啊。”
电话里传来谢青羽的声音。
“二嫂?你回来了?”
“唉,我回来了,今晚有空吧,来我家坐坐。”
电话里得到谢青羽的肯定答复。
“好。”
“那我在家等你。”
夜晚,华灯初上,谢青羽驾车来到位于凤凰山脚二哥的别墅。
“二嫂,怎么就你回来了?”
言诺端上几个小菜,开了一瓶酒。
“坐下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什么事啊?整得这么隆重。”
“小羽啊,你二哥的生意,我几年没过问了,你一直跟在大哥身边,我就想向你打听一下,他兄弟俩争来夺去到底为什么?”
“二嫂,二哥没同你讲?”
谢青羽放下手中的筷子,将问题踢了回去,言诺哑然失笑。从何时起,亲人之间也要防着了,她端起杯子自顾喝了一杯。
“他忙着救公司,哪有时间和心情跟我说这些?”
“大哥没对你们公司出手啊,你们咋会有麻烦?”
“摊子铺得太大,政策一变资金便吃紧了。”
“哎,当初大哥不愿意与二哥竞争,主动降低公寓定位,可二哥竟主动降价来抢客户,挑起价格战。搞黄了大哥苦心打造的项目,让太哥在董事会遭人发难,后来他联合建材供应商将地产行业搅得天翻土覆,不出手,大哥的公司也再劫难逃,可大哥最后还是放他一马只对其他人下手,没想到他还不收缩战线一意孤行。”
这种局面谁也不想看到,两人沉默地喝了起来,言诺显然没有料到丈夫是自己引火烧身。
“小羽,都是一家人,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啊。”
“呵呵,他们两个我们谁也说不动,只有等他们自己收手。”
言诺拉着谢青羽的手道。
“妹妹啊,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去找我姑姑出马。”
“老太太出马能行吗?”
“二哥怕老娘,大哥敬她。”
言诺想了想也没别的好办法。
“老太太疼你,你也在边上使使劲。”
谢青羽一仰头把酒喝尽,答应道。
“行,过两天我去看看她,到时候你找个理由把二哥叫来,最好把儿子也带上。”
三天后,谢青羽来到她的小窝看望搬回这里的姑妈。
“姑妈还没吃饭吧?”
“你是来蹭饭的吧?”
“踩着点来的,就为吃你做的饭。”
“洗手吧,马上就好。”
谢青羽掏出手机发了“过来吧”几个字便去了洗手间。姑侄两人正在吃饭,言诺一家人很快便登门,母亲见了高兴万分。
“世杰来快坐,好久不来,今天竟赶到一起,我再去炒几个菜。”
“奶奶不用,我们已经吃过了,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
言诺看了谢青羽一眼,得到暗示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救救我们吧。”
众人为之惊愕,张世杰见母亲跪下,也随之跪下。张建军杵在那里,言诺生拉硬拽,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
“有事起来再说。”
见老太太没答应,他们不肯作罢,母亲谢芬顿时恼怒。
“还要我来扶你们不成?”
谢青羽赶忙上前扶起言诺,细声耳语。
“你还真豁得出去!”
待众人起来后,母亲拄着拐杖。
“说吧,惹了什么事?”
言诺用肘子捅了张建军一下让他讲,他朝言诺翻起了白眼。
“这会又哑巴了?”
言诺恨铁不成钢,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妈,他两兄弟打起来了。”
“伤着哪儿了?”
“不是,是两家公司打起来了。”
“各挣各的钱有什么好打的?有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张建军自认成王败寇,他可不能让人看扁了。
“有什么好谈的,自古哪个帝王没向兄弟动刀的。”
“可你不是生在帝王家。”
“商场如战场,战场上还无父子呢!”
“我只听过兄弟齐心,齐力断金。”
“可有哪个兄弟跑到自家人地盘上抢食吃的。”
张建军越想心中越气。
“你的地盘?省城只有你哥一家公司去了?可是他主动惹事?”
张建军顿时哑口无言,作为母亲她是了解儿子的行事风格的。
他可不相信老大是主动惹事的人。
“他是没主动找事,可从小到大,他凭什么想怎样就怎样,他不去省城就不让我去,他说不打价格战就不打价格战,凭什么都得听他的。在你们眼中他就是对的,就是最好的。”
张建军激动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压抑。
“混账话,没让你多读书心中有怨气,可你别忘了他为何放弃了大学,你是谁带出来的。”
谢芬说完提着拐杖指指谢青羽。
“你不是成天跟老大在一起吗,你也不劝?”
“他两兄弟一个是犟牛一个倔驴,谁劝得动,只好请您老出马喽!”
谢青羽两手一摊也很无奈。
“那你们一个个都瞒着,出了事才来。你讲讲他们是怎么同事?”
“我大哥的公司运营出点问题,股东都跳出来为难他,他就想着弄个好项目稳住股东,被二哥一通价格战搅黄了。大哥就对参与这件事的公司下手,根本就没为难二哥,他公司出问题是他自己心太大,和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叫跟他没有关系,不是他破坏我的合作,我的房子早拿到预售证了。”
张建军不依不饶叫道,被母亲谢芬制止。
“人心不足蛇吞象,赶紧滚。”
老太太下了逐客令,言诺赶紧拉着张建军往外走。
“老大这边我来做工作,管好自己的男人。”
“谢谢妈!”
“这一个个的,做生意不就做生意嘛,真让人不省心。”
等张建军一家走后,谢芬些下来朝谢青羽扬扬手道。
“别杵在那里了,打电话叫老大过来。”
“好。”
二十分钟后,张剑锋急吼吼地来到家里,看见老妈拄着拐杖坐在那里叹气,谢青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妈,你怎么了?”
“老大啊,你和老二到底怎么了?”
他们事先约定的不能惊忧老人,怎么老妈就知道了张剑锋瞟了谢青羽一眼。
“不要看她,我问你呢?”
“妈,没什么大事。”
“老大啊,做兄弟一辈子也就一次,不管老二做了什么,他毕竟是你弟。”
张剑锋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也够好的了。
“妈,我和他都好说,可他不该联合外人来整我啊!”
“他联合外人,你那公司就是你一个人的,恐怕别人瞪着眼随时准备吃你肉吧,枉你还多读了几年书。”
一语点醒梦中人,他当别人是自己人,可别人未必会真心待他,公司里真没有盼着他们兄弟争个你死我活,连他自己都不信。
“妈,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们年纪都大了,只想你们都好好的。”
“知道了娘,早些休息。”
张剑锋心烦意乱,独自一人开车行驶在冷清的大街上,像个孤魂野鬼随意游荡。不知不觉来到金鼎广场,他将车停在了广场之上,灯光之下的金鼎大厦气势恢宏,广场上大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他还从未好好看过这个东西,便走过抚摸起来,一个粗旷的声音惊醒了他。
“嘿,那是谁啊?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
张剑锋回头一看,一个中年保安从后方走了过来,走近些后他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张总,灯光太暗不知道是你!”
“不要紧,你辛苦,大晚上的还值班。”
“年纪大了,觉就少了,去值班室坐吧。”
“就这里挺好。”
张剑锋递给他一支烟,两人便在金鼎边台阶坐下吸烟。
“你来这里上班几年了?”
“呵呵,金鼎开业就来了。”
“哟,那是元老了,当初金鼎大厦刚建时我整天泡在工地上,腊月二十几才回到家。老婆就抱怨我再不回来,儿子都不认识我了,她哪里知道金鼎跟我的孩子一样。”
张剑锋激情飞扬,说得自己心都湿了。
“在这里干得还好吧?”
“挺好的,公司待遇好。孩子还可以来这里上班。好多工友的孩子上大学还受公司资助,这里有我们这一代人的辉煌,有下一代的成长。”
老保安满脸写着自豪与眷恋,张剑锋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身道。
“老哥,如果有一天金鼎不再姓张,你还会在这里干吗?”
老保安微微一愣,他不明白好好的干嘛有这一说。
“那你还会管那些孩子吗?”
“与他们无关,他们生活依旧。”
“那我就干到它姓张为止。”
张剑锋抬起泪眼望着漆黑的夜空,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我们一言为定。”
张剑锋回到车内拔出一个电话。
“让你的人去宏远地产看看。”
“这个公司不在计划内啊。”
“计划是人定的嘛!”
“我知道了!”
黑夜中,一个计划在张剑锋心中生成。
省城金鼎地产分部,郑工等人正在收拾东西,张超然闯进她的办公室。
“郑姐,我们一直努力坚持,我想不明白。”
其实她刚接到张剑锋撤退命令时也很诧异,金鼎在省城此一役虽发展艰难,可也还是闯下一些名声,此时退出意味着前功尽弃。她是金鼎的元老,对宏远与金鼎的关系知根知底,人家一家人的事,她一个下属有什么好指责的。
“这是高层的决策,你服从便是了。”
张超然一根筋上来,咆哮起来。
“我们没日没夜的拼命,上面说撤就撤。”
郑工抬眼看看这个让人心喜的下属,耐心道。
“对公司忠诚是做员工的本份,有时间在这里发牢骚不如去收拾东西。”
“我不怕付出自己的忠诚,就怕付出不值当。我想换个环境,咱们就此别过吧。”
“等你想清楚了可以再来。”
“师父保重!”
树倒猢狲散,郑工没有什么好感叹的,只是若笑他“还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