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沙砾可容腐肉不可留
作者:彦河看柳   冷面将军的小娇娘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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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云卷会有天明时,帝王一怒染血岂止三千丈?

    “陛下,过犹不及。”。白发苍苍的老人似的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似的,只却仍旧倔强如初,半点不肯服输,承平帝赐下的软椅,他根本不肯坐。

    既是人便做不到无心无情,承平帝也同样如此。他的老师待他如子如亲,他待他也如父如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还是老师教于我的,为江山社稷万万生民,老师以为我该如何?”。

    既不是质问也不是疑惑,而是平平静静的陈述,反而更叫人压抑难安。

    “君之道在制衡,沙砾不论何时何地总也是清不干净的,陛下当以为如何?”。

    承平帝轻声笑了出来,却是柔和了他成日因威严而冷硬的眉眼。

    “若只是沙砾便是不喜,却也不是容不下。只是啃食大周基业的蛀虫,老师,朕是天下万民之主也是武氏的子孙后代。大周绝不能在我的手上衰败,腐肉、蛀虫自是容不下,也容不得。”。

    “还有我的珠珠儿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多耀眼的明珠,我岂会舍得明珠蒙尘?”。

    “既是恶人便由我来背负便是,恩赏留与后人未尝不是好事?我总归是日薄西山之态了,好与恶又如何?初生的太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是不好蒙了阴影,民既诚也愚。”。

    老者凝视着承平帝一时之间却也无言,多年的师生,他们何尝不知彼此的性情?

    “陛下意已决,我一垂垂老朽且又能如何?人心思变,来来往往纷纷扰扰,陛下与我这老朽寻一清净住所吧!事不了,便也不必去那纷纷扰扰之地。”。

    “自无不可,这禁宫之中幺幺的寿安宫最是清净雅致,老师以为如何?”。

    帝王的容忍与好性子向来不多也不能多,不过是偶有真情流露罢了。寿安宫,老者虽在野多年却也有所耳闻,自是明白帝王这里面的心意。便是多思量,却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去。

    “固所愿也。”。

    “老师,大周的江河山川你也行过不少,眼中所见风景令人羡慕。可怜我的幺幺生来体弱多病,连这京城都未曾走遍,还望老师闲暇之时能与他讲讲。”。

    能留一时却不能留一世,承平帝要做的事太多太多,哪怕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欲要下狠手重治理也太难太难,身后岂能没有鼎力相助之人?

    至于是否情愿,这天底下的事向来不是条条件件想清楚了才可行事,毕竟有的事自是可以如此,有的却是山穷水尽奋力一搏。

    老者凝视着尊位之上已经不在稚嫩年轻的帝王,既是欣慰也是伤感。年轻的帝王已是华发渐生,曾经俊秀的脸庞也染上了风霜,心慈手软非是帝王尊,而今只怕是铁血手段未曾真。

    “陛下,我老了,心有壮志而体先衰,为国为民只怕是力不从心。空留一个名号,若是用得上,便拿去吧!”。

    老者一生无子,唯一的爱徒偏生又是九五之尊,此生未曾体会过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时至今日若非没有一二不好轻易言说的情谊在里面,便是他自己也是不信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是弟子要做的,他这个老师替他背书又如何?

    总归不过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罢了,百年之后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说,当下莫不如随心。

    对上老者了然包容的目光,承平帝心下微酸,一时之间也有些情难自禁。只是这帝王做久了,便是连亲近却也生疏。

    “老师。”。

    “陛下,不出手则罢,既已出手便当如迅雷,绝不可心慈手软,亦不可放任自流,大周的江山尚未烂至根本,不必捣碎了重立。”。

    “太祖乃真天子也,时间最是擅忘,陛下若有疑惑不可解,可寻太祖起居录观之,或可解惑。”。

    “老师……”,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老师,承平帝却是再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毕竟不论帝王也好,寻常人也罢,皆是先为人后为其他,不择手段的行事,且能心中无半点波澜?

    “陛下,老胳膊老腿儿不中用了,寿安宫如何走?”。

    不论是感激之言还是其他,老者全然不在意,既也下定决心,那便在无后悔的理。既是如此,何必在言其他,无非徒增烦恼罢了。

    “老师,一路舟车劳顿确实该歇歇了。待老师先休息休息,我晚些再去寻老师。”。

    “福生,送老师去寿安宫,嘱咐寿王好好孝敬老师,另外着杜随观常伴寿安宫。”。

    “诺。”。福生如同影子般从大殿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的走出来,恭声应下便连忙行至老者跟前,虚虚一扶却是不敢真上手。毕竟这样一生好强的老天生,连帝王面前都不肯轻易示弱,那里又会在旁人面前弱上一二?

    “寿安宫与前朝略远,赐与轿。”。

    “诺。”。

    老者本欲推辞不受,只是对上承平帝执拗的神情,终究还是不好辜负他的心意。

    “谢陛下恩典。”。

    “老师。”。不必如此,承平帝本是不愿老者如此辛劳,便只是拱手礼承平帝心下却也是不愿的。

    只是对上老者不赞同的神情,终究却也不便强求,只得作罢。

    无奈的挥了挥手,却也不好在说旁的,这大殿之上,他却也不好要求老者不必多礼,到底君臣有别。

    见此,福生却也明白,不敢耽搁,连忙半引半扶着老者离去。

    承平帝看着老者离去的身影,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年幼时求学的时节,却只能叹一句岁月催人老。

    承平帝寻摸着御案上的折子与密函,心下却是远不如面上平静。一场承平大案已是不知掀起了多少风浪,多少人人人自危,然到底范围有限,他也无牵连之意,故而虽是恨戾了些却也不至于人心惶惶。

    这一次,却是不下手便罢了,既是下手便不可能轻易罢休。若非赶尽杀绝,这大周的江山只怕还不知落入谁人手中?故而这时机、由头却是不得不仔细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