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自是我们梅花儿，你二人自是青梅竹马，只是女孩儿家的名声也同样重要。既是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这些亲近之人怎又肯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蒙尘？”。

    周灵素有些好笑也有些怅然，论是怎样聪明伶俐的孩子也到底还是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孩子气的时候，不过这性情、模样却是叫人极喜欢的。

    “哼，二姑姑最是会哄人，什么样的道理只要在你们嘴巴里一转，便什么都有理。硬生生，好似我才是那坏人似的。”。

    “论这婚事也罢，他那一家子的事儿也好，有甚是我能决定的？还不都是件件事事如所有人的意思，偏偏没有我。”。

    若说是不哀怨，怎又可能，毕竟是活生生的聪慧女儿家，而不是那伶人手中的傀儡偶。

    周灵素张了张嘴，那些个道理却是在讲不出来。这世上之事若是皆讲究个道理，那里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梅花儿若是当真放心不下，沐浴更衣之后我亲自领你过。”。

    周慈枚倒是没有想到周灵素竟是这般轻易便妥协了，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有些茫然道：

    “我又不是大夫，便是去了又如何？不过是给人平白添些负担罢了。时也命也，便这般罢。”。

    “若是命里当真要守个望门寡那便守吧，总归有些情谊在，我倒也不吃亏。”。

    “他若是好好的，那便是再好不过。”。

    小孩儿的话当真有些胡言乱语的嫌疑，若非知晓自家这侄女儿这段时日以来逼闷地紧，周灵素那里肯放纵她如此痴言痴语？有些事儿，堵不如疏，周灵素不论如何却也不肯看着周慈枚郁结于心，故而只做没听见。仍旧道：

    “梅花儿可是想好了，若是当真不去，在过会儿，任是你如何，今日却也是出不了家门的。”。

    周慈枚捻着衣衫的手顿了顿，心下一阵苦涩。她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那里能当真儿什么都不顾随心所欲地行事？故做不在意地道：

    “自是不去，女儿家当矜贵持重，那有上赶子的道理，没得叫人看轻了去。”。

    这话便是她自个儿听了也刺人地紧，周慈枚复又软了嗓子道：

    “二姑姑，当真不去。我这儿没什么道理，瞧着天色已是不早。且去忙吧！”。

    “宁宁该找娘亲了。”。

    瞧瞧这善解人意的模样，若非那浓浓的鼻音，周灵素都快当真了。

    “既是无事，那便一道去吃夕食。我们家便没有不吃饭的道理，梅花儿可明白？”。

    周慈枚自是不想明白，只是这自幼便在耳边一直念叨着的话，她那里有耍小心眼的机会？

    周慈枚噎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道：

    “我这便去吃饭去了？岂不是显得很不上心，略有些大意了？”。

    周灵素忍不住笑了笑，还真是个小孩子，连扯个谎得扯得如此生硬不接地气。

    “自是不会，这节骨眼上，梅花儿若是病倒了，那才叫愚不可及，白白如了旁人的愿。”。

    周灵素垂了垂眉，意有所指地道：

    “论是什么皇天贵胄，旁人既是不在意，我们周家却是极爱重这周家长孙女婿的。没道理，好好的自家人，叫旁人看了笑话去。若是洗漱好了。那便走吧。”。

    周灵素自是不肯将选择的余地留给周慈枚，一开口便是下了论断。周慈枚心里有些委屈也有些愤懑，哑着嗓子道：

    “可是，二姑姑，我着实没有胃口，今日可否通融通融？”。

    “今日若是通融了明日又该如何？他一日不好，你便一日不食？”。周灵素自然知道这话有些不尽情意，只是自家女孩儿自家疼，世上多是见不得旁人好之人。

    周慈枚想了想，觉着自己大概不是这样的情种。

    “那倒不是，只是心里头不舒服，闷闷的也不觉着饿，便不想吃。”。

    “那便没事儿，我嘱咐厨房做的都是些清淡的吃食，许是合你胃口也不一定，梳洗好了便快些来，若不然我该生气了。”。

    “好。”。周慈枚闷闷的声音从里间穿出来，周灵素点了点头，倒是也不愿意逼得太紧。

    “快些来，我去前面等你。”。

    周慈枚心下又是一堵，却也知晓周灵素的性子，既是说了等那便不会不等自己动筷的。

    “嗯。”。

    周灵素这才转身离去，她觉着这漫天的神佛也没甚大用。她不知拜了多少，求了多少，瞧着却没甚用，今儿个一出明儿个一样，不叫人过半日安生日子，明明她所求不过是一家子喜乐安康罢了。

    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周灵素只觉着烦，也不知这世人为何都向往那富贵窝，那有一家子喜乐安康来得动人？

    只可惜强求不来素来是说得容易做得难，若不然她还在她的小山村里种花种草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周家的掌上明珠左近择一户殷实之家结亲，一家子来来往往却也方便，便如她那堂姐便好。

    “小姐，小姐，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周灵素被这杂杂八八胡乱一通的叫唤给唤回神来，看着织儿那一脸担忧的神情，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何事忧愁？”。

    织儿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见你神思不属的，反过来责备我，真是气煞人。”。

    对于织儿这明晃晃的埋怨，周灵素没觉着有半点的不妥之处，总归她总是有分寸的，况且这女孩儿本就命苦。活泛些且又如何？故而见织儿性情来来回回的变不个不停，只觉着有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你倒是长本事了，平素最是喜爱守着宁宁，我这个正主尚未动怒，你倒好反而先埋怨起人来？”。

    织儿皱着鼻子挣开周灵素的手，毫不在意地道：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主子，宁宁是你的心肝儿，我守着你的心肝有什么不好的？这天底下你还有比我更放心的人？”。

    周灵素看着织儿，只觉得心里有些堵眼睛有些涩，自是有的，只是，只是摸不着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