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古堡。
塔楼观景台。
关贺到了顶口,抬头望了望对面。
那儿有两个人。
白玉桌旁,有人正在往杯里添酒。
棕发棕眸,皮肤有些粗糙,看起来像是被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的。
瞟见边上不远处的人,他头稍转:“关贺啊。”
听到声音,关贺没有脚底下多站,他抬步往那边走,最后在白玉桌边停下。
他先是朝坐在沙发那儿的盛景呈敬声道:“商主。”
而后又稍侧对旁边的人微颔首:“孟师。”
孟桑结点了个头,然后把酒杯往自己的对面递了递:“盛爷。”
桌对面的沙发里,盛景呈靠在那儿,手臂习惯性搭着,身子微斜,长腿叠起,闲散得极。
他眉宇散懒低着,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转着手机,屏幕还是亮的,停在了某个聊天界面。
声音和酒一并出现,他也没有掀眸。
孟桑结给自己也倒了酒,但盛景呈不喝,他自然也没动。
“商主。”关贺叫了一声,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
也巧,盛景呈的手机屏幕新弹出了消息。
“说。”他姿态未变,把玩手机的动作收了收,指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屏幕。
关贺的脸色微庄重:“那个人回来了。”
言语碰地,盛景呈的消息发出去,眼皮子往上一抬。
他还没说话,孟桑结却是纳闷看过去:“谁回来了?”
关贺望向盛景呈,静寂两秒之后:“面具。”
面具?
孟桑结了然又点头,但刚点完,仅仅一刹那,又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里闪过。
他的表情一震:“你刚刚说什么?”
“面具?”
“那个女孩?”他又冲口而出。
关贺面上厉色,然后重重点头。
不错,是她。
一见他点头,孟桑结猛地又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愕然不压。
面具,独立盟之主。
除了都知道是个女孩之外,她闯荡乱洲的时候鲜少露面,据传闻大多时候在外她都会戴个暗红色图案面具。
孟桑结没见过。
但也因为这个,道上都称呼她为面具。
比起他,盛景呈的反应却是要淡得多,波澜微乎其微。
“你怎么知道的?”孟桑结马上问。
关贺看他一眼,却仍是对着盛景呈正色道:“中心部那边局势突变,独立盟发起了反攻,防线被重新推回原处。”
“东边境和西部领地也被夜袭,现在已经攻到了里部。”
说是偷袭,倒不如说是正大光明地进攻,只是挑了个晚上的时间。
独立盟来的时候,插的暗红色旗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极其狂妄。
“目前,我们落了下风。”关贺凝了表情。
仅仅一个晚上。
独立盟就已经扭转了局势。
这就像跟某个人打架,对方已经要死了,可他却突然之间满血复活像变了个人似的,然后疯狂反击,直击命门。
盛景呈放下了手机,墨眸微挑。
“所以你是靠这个推测出面具回来了?”孟桑结试图缓和一下心情。
他虽然刚从后洲回来,但也知道最近地下商界和独立盟在争地盘,颇有一番要较个高下的架势。
不止这个,他还知道这次地下商界中心部争夺战是由盛景呈亲自下的指挥令。
盛景呈出手,向来没有失败之说。
中心部领地本来确实已经势在必得了,但现在却被压了一头?
除了极有可能是面具出手,确实不能是别人了。
可万事也不能只靠猜测。
关贺自然明白这个理,他摇头:“上个周,独立盟的安无许身死,独立盟举办了下属与新任盟主的面见大会。”
“准确消息,安无许是面具亲自从高位上逼下来的,面见大会上她也露了面。”
这些事独立盟都没有刻意封锁,除了面具的照片依旧没有外流之外,她回来的消息已经传了一些出去。
“我槽。”孟桑结惊得直直摇头,还是满脸不可思议。
“两年前她自己退位,现在又回来了?”
关贺点了点头。
两年前面具还在位的时候,独立盟出现了反势力试图推她下台,但没人想到的是,她自己就让出了盟主之位,而后不知所踪。
两年过去,她又回来了。
关贺转头看向盛景呈:“商主。”
他此来就是跟盛景呈禀告面具的事的,那个人的回来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大的麻烦。
不好对付。
盛景呈仍旧懒散靠着,神色微思忖,双眸间生起了似有似无的凉意。
“知道了,下去。”他睨过去。
关贺一顿,又马上应声:“是。”
他走得快,还有事等着他忙。
人走后,盛景呈也没什么大的反应,起伏不惊。
他重新捞起了手机,随意看了眼之后又放下。
但孟桑结就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好不容易从后洲回来,竟会赶上面具重回乱洲。
他的嘴巴微张着,瞳孔还是不敢置信地转向盛景呈,好像在以试图寻求什么。
“盛爷……”
盛景呈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没理会他。
其实怨不得孟桑结这个反应。
那毕竟是面具,独立盟的创立者。
少时成名,乱洲无人不知。
六年前她突现乱洲,年岁尚小,从乱洲底层一路逆水行舟,行事阴厉猖狂至极,锋芒不掩,名声远扬。
众人围杀,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命,与她斗,不是她死就是对方亡。
后来凭借一己之力收服众多属下,成立了独立盟,带领底下人打下了乱洲几番大地盘,后又坐稳乱洲金字塔顶端。
仅仅三年左右的时间。
她从籍籍无名,到万人之上。
最可怕的是,听闻她成立独立盟的时候,年仅十五岁。
十五岁。
多恐怖的一个数字。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在十二三岁的年纪孤身独闯乱洲这样的地方,可以多次从罪恶底层绝处逢生,九死一生之后又成为人上人。
六年了,孟桑结依旧不敢想象。
他那会也跟着盛景呈在乱洲混,对面具这个人却只有听说,从未见过她。
打心底来说,孟桑结是敬佩她的。
他觉得面具和盛景呈是同一种人。
但敬佩归敬佩,他们依旧是对手。
孟桑结花了不少思绪平复难以言喻的心情,只觉得面具的回归,只怕会是他们新的绝大隐患。
“盛爷,”孟桑结清了清嗓子,然后抬头,“我可以在乱洲待久一点吗?”
他问得不是很有底气,因为后洲还有事等他回去。
不过谁做都一样的嘛,他就想在乱洲多逗留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