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景渊迈步踏入殿中,他先是淡漠扫了丽妃一眼,然后才恭身把查到的东西全部讲了一遍,说完才问丽妃:“娘娘,微臣所言可有虚?”
丽妃闻言,脱力的摔在地上,她用一只手勉强撑着自己,使自己不至于整个人都摔在地上,她缓缓道:“那又如何,我身后,我的母家不会任由我被拉下去。”她笑得猖狂,狞笑道:“如今的形势,就算你们都知道了这事又如何,也只能忍着恶心吞下去。”
楼景渊略略一忖,便也笑了,敛眸低视道:“丽妃娘娘你这招狸猫换太子确实很妙,你估摸着皇上如今不敌世家。可你忘记了,若是你手中的是个真皇子还好,他是假的。天下百姓,岂能容忍一个假皇子登基。这事情,我以后传了出去,很快这事就会谣言四起。皇上只需要把你处理了,今日只要你死了,二皇子假皇子身份就坐实了。你身后的母家势力再大又如何,难道他们会冒着同全天下为敌的风险,来保你吗?或者,你认为你母家只有你这样一位姑娘。皇上如今还年轻,就算再等个二十载,又有何妨?”
皇上点点头。
他目光里都是失望,瞥了一眼丽妃,提高声音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想说的?”
这一番下来,丽妃也知道自己算是完了,大吼一声:“就算我真如此做,那也是被逼的。你昏庸,无耻,每每同你亲近,我都忍不住恶心。我原本是有喜欢的郎君,我们明明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就是那次酒宴,你来我府邸,夸了我一句。家族便强行把我同薛郎拆散,还设计他失足落水,令我同他死生不复相见你可知道,我有多恨。就算那些孩子都是被我害死的,那也是你欠我的,你欠我薛郎一条命。”
皇帝遂收起眸色,怒极反笑道:“你恨错人了,那次家宴从头至尾,不过是你母家让我相看做的局,你既然参加了家宴,就是被家族送到我面前来挑选了,又何来的是因为朕害了你。”
丽妃笑得苍凉,她何尝不知道,但是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她就算有恨有怨,也做不到去恨他们,所以她只能恨皇帝,她别无选择。
丽妃抹了一把眼泪,脸上的脂粉早已乱做一团,她看向楼景渊的样子忽然有些征征出神,缓缓道:“你的样子生的可真像年轻时的皇上,不过这双眼睛,到是不像。我知道了,呵呵,我知道了。”
楼景渊目光望向皇帝,他未曾仔细观察过自己的长相,甚至说心里有些抵触:“丽妃娘娘,此时你该关心的,可不是臣的外貌。”
丽妃看着楼景渊那张俊郎的面容,目光闪动,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伸手拔下头上的发钗,眼中杀意闪动,语气疯狂,眼眶猩红,疯了一般的刺向楼景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一模浅绿色的身影已经挡在楼景渊面前,玉钗插进女子薄如蝉翼的后背,殷红的血瞬间溅出来。
“楼景渊,小心。”姜时蕴顺势倒在楼景渊怀中,还好今早系统提醒她楼景渊有危险,她提前吃了一粒止疼丹,不然这会子还不得疼死她。
虽然如此,但还是得演得像一点,楼景渊把丽妃一脚踢开后,她颤抖着唇,贴在楼景渊耳畔,虚弱的同他说:“不要,不要弑君。我,我会一直同你在一处,楼景渊,我好疼,疼……”
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的从她眼角滑下,浸湿了他的掌心,楼景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一掌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抬着她膝盖后侧,把她抱起就往外走。
“太医,快传太医。”
楼景渊出了大殿,公公才从一旁走来,他低头在皇帝耳畔耳语:“皇上,楼厂督没有带人来,看来那匿名信里的内容,有误。
他对皇上向来忠心耿耿,况且他又是你的孩子,怎会做这种事情,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他当真是带着御林军前来的?没有他的人?”皇上长长的松了口气,半靠在龙椅上,眼中的碎冰似乎融了些,眼睛却看向屋外。
太监点点头,给皇帝沏了一杯茶,神色有些不定,皇帝喝了一口茶,笑道:“那便好,若是他也背叛了朕,朕当真是孤家寡人,无人可信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朕的惩罚。”
乌云被缓缓吹开,下了许久雨的天空,慢慢的放晴,老太监瞧着屋外的好风光,笑道:“陛下不必难受,如今不也拨云见雾了,可见是好兆头。况且,有老奴跟在陛下身侧,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而且,陛下还有三皇子,怎么会是孤家寡人。”
随即挥手叫人把大殿上的丽妃带下去,然后靠近皇帝,轻声道:“只是瞧着三皇子对姜家那个丫头,似乎格外在意。只怕,之前说的事,可能要重新打算。”
皇帝眸色在一瞬间释然了,他轻生道:“罢了,刚才看她拼了命也要护住渊儿,到是也有几分真感情。渊儿若是喜欢,就由他去了。朕这一辈子,无愧国家子民,唯独对这孩子,有愧啊。”
老太监心里一动,道:“当年之事,陛下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她不死,那死的便是三皇子,这是她的选择,陛下无须自责。”
皇帝想起那个胆子不大的小宫女,平日里总是怯怯的低着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被姑姑责备都会吓得哭起来。
却在有了孩子后,在浣衣局那样的地方活了下来。
后来,为了不让丽妃和皇后察觉孩子的身份,她选择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枇杷树下,她双目赤红,不舍的盯着公公怀中熟睡的孩子,竟然敢直视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陛下,奴婢可以选择自行了断。但请皇上保护我的渊儿,若是,若是敢薄待于他,奴婢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样胆小的女子,只怕是说出了此生最大胆的话,但她的眸色是那样的坚定,以至于她死后很多年,午夜梦回,皇帝都会梦见那双眼睛。
楼景渊守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等到姜时蕴醒来,他眼神很复杂,但见她醒来还是松了一口气,他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