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宝却抗拒地厉害,“不、不去”。
“祖母几道了,会桑心,阿宝不听话,偷、偷偷跑粗来。”
这孩子。
可太窝心了。
萧芸棠心里又软几分,比她还小呢,就会体谅大人,这样的乖巧懂事。
“好,不进去了。”
她看看天色,就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母妃跟外祖母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到时候也能见到。
四处看了看,指了指门槛儿,“你陪姐姐去那里坐坐,咱们洗洗手,洗洗脸,吃点心好不好?”
阿宝看了看小叔叔,宁知墨点点头,她才应下来,“嗯。”
露华去院里打了水,拿了帕子过来,给两个小姑娘洗了手脸,还给阿宝的脸上涂了香香的油油。
阿宝既欢喜又新奇,小嘴唇揪起来,努力地向上嗅,“香哒耶。”
萧芸棠轻笑,打开点心包包,捻起一块放到阿宝的小手手里,“吃吧。”
阿宝高兴地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眯眯眼。
但她没直接吃,一只爪爪拖着点心,另外一只爪爪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铺在腿上。
还挺爱干净的呢。
萧芸棠心想。
随后便看到阿宝认认真真地把点心掰成了三块,挨个比较,其中稍大的一些放回帕子上,不大不小的递给她身边靠墙站着的宁知墨,“苏苏,给。”
“叔叔不吃,阿宝吃。”
“次!”
阿宝固执地举着,宁知墨便接了过去,扔到嘴里。
小叔叔吃完了,阿宝就满意了,捻起最小的那块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儿。
“甜甜哒。”
边吃边肯定的点头,吃的很慢很享受,但只有那么一小块儿,再小口吃,没几口也就吃完了。
阿宝仰着脖子,张开小嘴巴,把手指头沾上的碎屑往嘴里仔仔细细地扬了进去。
对着手帕上剩下的那块最大的吸了吸口水,然后认认真真地包了起来,放到怀里。
“为什么包起来,阿宝是要留着之后吃嘛?”萧芸棠问道。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小时候缺吃少喝的自己。
如果有一块儿糖,那是一定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的,会隔着糖纸咬成几小块儿,一次含一点,一块糖就能吃上好几天。
阿宝捂着怀里的小小鼓包,美滋滋地对萧芸棠解释,“留给祖母,吃哒。”
萧芸棠又一次感叹,这小孩儿太暖心了,“阿宝对祖母真好。”
小阿宝点点头,“祖母对阿宝,也好喔,最最好喔。”
“哦?”
萧芸棠想起来刚才察觉到的,外祖母身上存在的疑点。
她先不着痕迹地往阿宝旁边看了一眼,清瘦的小少年倚着墙,微仰着头,正静静地看着天空发愣。
于是她可以放心地套小阿宝的话了。
“祖母平常是怎样对阿宝好的啊?”
阿宝想都不用想,伸出小爪爪,挨跟手指头列举。
“祖母给阿宝做饭饭次,好好次哒。”
“祖母跟叔叔种菜菜给阿宝次,阿宝家有好多菜菜喔。”
“祖母给阿宝做衣裳、做鞋鞋。”
“好漂酿哒,还,还能卖钱钱,给阿宝买糖酥饼次。”
“唔。”
“不能缩。”
阿宝突然捂住小嘴,不肯再说下去了。
萧芸棠心沉了沉,如果说做衣裳鞋袜,做饭,有些官勋人家的夫人愿意亲力亲为倒也无妨。
但种菜、做女工换钱......
“阿宝家里,没有丫鬟小厮用嘛?”
小阿宝想了想,这个问题祖母跟叔叔没有叮嘱过不能说的,所以阿宝是可以回答的。
于是她点点头,“木有呀。”
眉头一皱,两条小眉毛扭曲在一起,“大夫银家里有,姣妹妹家里也有,阿宝家没有,祖母缩,月钱贵贵哒,阿宝家养不起呀。”
阿宝说的大夫人是当家的宁大夫人,萧芸棠观她穿戴,是上好的锦缎,比起她身上御制的云锦也略逊不了多少,头上簪的头饰低调些,但细看下也是华贵精良的佳品,处处彰显着宁家当家夫人该有的大气奢华。
至于阿宝说的姣妹妹。
巧了,此时就在屋内呢。
乃是宁父的庶子,宁四爷的女儿。
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觉得那小丫头也挺有意思的,能看得出来是个得宠娇气的。
不同于其他表姐妹的谄媚,这丫头是被她母亲宁四夫人暗示了好几次,又用手肘怼了一下,才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凑到她面前的。
那小脾气,比她这个公主还像公主呢。
确定了外祖母跟阿宝他们这些年确实过得不好的猜想,萧芸棠此刻的心情有些许凝重。
她面上不显,一直微笑着,在宁知墨的状似发呆的默许下,继续来套阿宝的话。
越了解,心里的怒气越多。
外祖母、宁知墨、阿宝,这三个人,完全就是表面光风霁月的宁府,内里家宅阴私下的受气包儿。
外祖母娘家远在扬州,并不在王城中,是无法给她助力什么的,她是正室夫人,育有一女一子,原本日子过得还可以的,但随着宁如兰失宠,萧奕淮被判定为“不详”,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便被府中冷落了。
宁父因为长子的死,悲痛万分,本就与她仅是相敬如宾的关系,并不多喜爱,加之,他只要一来正房,便会触景生情,想到已故的长子,渐渐地,便再也不来看宁母了。
宁府这一辈一共有八个男丁,鲁姨娘一人便接连生育了三个,虽是妾,在府中却母凭子贵,有一定地位。
鲁家跟宁家一样,也属于是书香世家,只是宁家虽衰落,但好歹也有三品官支撑,鲁家却衰败的厉害,子孙不继,别说做官,整个家族,连中举者都寥寥。
不得不说她这人命好了,嫁到宁家,摊上宁母这种脾气软的正室,从未受过磋磨。
又一连气儿生了三个儿子,在府中站住了脚。
人都到中年了,没落的娘家,还能突然出了个状元侄子,颇的崇庆帝器重。
连带着她,在府中地位也开始水涨船高,作为正室的宁母又遭遇了这一连串的不幸,日渐萎靡。
自此,宁家三房的后宅便逐渐开始姨娘当家,以她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