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沈知晏用上新饵后，便把鱼线甩出去，老神在在地坐在老位置。

    叶采苹见他用的还是那个带轮子的鱼竿，奇道：“这鱼竿好用？”

    “还行。”

    叶采苹却觉得不太好用，但各人手感不同，说不定沈知晏就喜欢这种。

    “你怎么不来？”沈知晏头也不回。

    “今天不太想钓鱼。”叶采苹看着平静地湖面，她对新鱼饵的效果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她已经知道，钓不上鱼不是饵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叶采苹干咳一声：“刚我说到的玻璃作坊，也该开始了。”

    沈知晏道：“你忙完了？”

    “嗯。啥事都捋顺了。家具作坊里，技术上有王叔父子和勇儿把关，里正叔管理。两个作坊的账本，花一个时辰就能看完。”

    沈知晏道：“那就开始盖玻璃作坊吧。你上次跟我说过制玻璃的材料，价格已经有了，回头给你。”

    叶采苹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打开：“你瞧瞧，这是作坊图纸和布局。”

    沈知晏看了一会：“这一个个圆圆的是什么？”

    “这是熔炉，用来增加温度，烧制玻璃的。”

    沈知晏点头：“跟烧瓷器一样，密封起来，提升温度。”

    叶采苹说：“明州那边，有个镇子是专门烧瓷的，到时找那边的工匠过来，也给咱们搭建烧玻璃的熔炉。”

    “反正，盖作坊交给我，材料和手艺人交给你。对了，手艺人主要是制造工艺品的。但我觉得造窗户和门才是更挣钱。所以手艺人不必太多，先招个十来个。”

    玻璃窗不用啥手艺，有手就行。把玻璃溶液倒在一定规格的模具里，冷了就是玻璃了。

    沈知晏突然眯了眯眸子：“鱼来了。”

    “真的假的？”叶采苹一看，只见他的鱼线真的动了。

    这才不到半小时呀，钓鱼佬要转运了？

    叶采苹喜道：“瞧瞧，我的新鱼饵好用吧！快快，拉！”

    绪果拉上来的是条一指宽的黄辣丁。

    看着在草地上扑腾的小鱼，叶采苹都有些不忍直视了，早知她刚就不说鱼饵好用了。

    沈知晏把小鱼解下来，放到鱼篓里，继续垂钓：“是挺好用的。”

    叶采苹：“……”

    他觉得好用就好了，反正她挺心虚的。

    又钓了一个时辰，还是一条鱼都没有，篓里只有一条小黄辣丁在那孤独终老。

    沈知晏收了鱼竿，把鱼篓给她：“都给你了。”

    叶采苹感动地接过。

    本来她还想说，让他不要再给她送小鱼了。

    可现在想一想，人家都不嫌她饵没效果了，她有啥资格嫌弃人家只有一条小鱼？

    行吧，小鱼就小鱼，她以后好好收着便是。

    ……

    叶采苹离开河边，便把鱼篓放进了空间里。

    山子看到她，便跳了下马车。

    叶采苹正准备上车时，却看到叶二全和三全铁牛背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走来。

    “二哥！”叶采苹挥手。

    叶二全三人一喜，连忙走过来。

    叶二全道：“小妹来镇上办事么？”

    “对，二哥呢？下工？”

    “嗯。刚做完一家，正准备坐牛车回家。这么巧碰到小妹，咱们就能蹭小妹的马车了。”

    “快上来。”

    几人上了马车，一起回家。

    叶采苹说：“二哥也该买辆车了，牛车或是驴车都行。毕竟出门干活，还时常要捎一些定制好的陶瓷便器和工具，有辆车总是好的。”

    叶二全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铁牛嘿嘿一笑：“咱们前两天才说到这个话题呢，可巧是没空。不管如何，这几天一定要把牛买下来才行。”

    叶二全点头。

    马车回到村口，就见叶大全等在那里。

    山子连忙停了车，叶采苹掀开车帘：“大哥咋等这里？”

    “我听娘说你出门了。”叶大全有些委屈，“也不叫我拉你。”

    叶采苹道：“你下田干农活已经够累了，我想让你休息休息。”

    “我不累。快，先到我家。中午勇儿拿了一堆小凳子回来，你们来瞧瞧。”

    “行。”叶采苹知道那是家具作坊生产出来的第一批东西。

    马车驶到了叶大全家。

    铁牛和三全说饿，先回自己家。

    叶采苹几人进门，见庭院里放着二十多个小圆凳子。

    上面的花纹，还有整体线条，都是叶采苹设计的，别具一格。

    叶大全说：“这批凳子是残次品。花纹雕错了、大小脚的、有小坑的、烫蜡也烫得不是很好。但还能用，也是稳稳的，一共有23个。”

    杜氏从房里走出来，看到一地小板凳，叹道：

    “这些坏了就不该再烫蜡的，瞧多浪费呀。”

    叶采苹笑道：“这批东西本来就是给他们练习的，这残次的不让烫，以后好的能烫好？”

    杜氏恍然：“也是。”

    叶大全道：“里正叔问小妹，这批小凳子怎么处理？”

    叶采苹拿起一个，看了看：“有瑕疵也不好卖出去，能用咱们就分了吧。也不用按股分，爱拿几个就拿几个。”

    叶大全笑道：“都行。二叔和里正叔说，要是分的话，给他们都留3个就行。勇儿师博说不要。剩下的我们要不完，就送人。”

    几人在那分小凳子，叶采苹家里有，所以只拿了3个。

    叶大全家就更多了，几乎都是叶勇练习留下的，拿了2个。

    叶二全想了想，拿了3个。

    叶采苹道：“剩下9个，给里正叔和二叔每家再送1个。大哥你让勇儿给他丈母娘送3个，给赵婶子送2个，铁牛家2个。”

    “都行。”

    “还有，有残次品，合格的有没有？”

    “有呢！好像有百来个。”

    叶采苹双眼一亮：“咱们现在就去瞧瞧吧！”

    现在未时过半（14点），家具作坊已经在干活了。

    杜氏说：“走这么急，采苹二全你们吃过饭没有？”

    叶采苹道：“我吃过了。”

    叶二全道：“我才下工，一颗米还没进肚呢。”

    “那在咱家扒两口吧！”杜氏说，“中午剩一大碗饭，还有一碗腊肉炒白菜，我这就给你端。”

    叶二全想婉拒，可杜氏已经进厨房了，不一会就端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来，上面盖着腊肉炒白菜。

    叶二全也是饿极了，这是自己亲大哥家，也没啥不好意思，端着饭就吃起来。

    吃完东西，叶采苹和大全二全去了家具作坊。

    王栓头和叶里正连忙过来。

    仓库里，小板凳成品足有百来个，还有二十来个炕桌和五斗柜。

    这些产品，不管是打磨、做工还是烫蜡，都有模有样了。

    叶采苹笑道：“挺不错的。”

    叶大全说：“啧啧，根本看不出是一群新手做的，他们才学不到一个月吧？咋这么厉害？不是说木匠得学几年吗？”

    王栓头好笑了，顺手捡起一块木头，抛到叶大全手里：

    “来，我一会在上面画个坑儿，你照着凿，每天凿上百根，凿上半个月，瞧能不能凿好。”

    叶大全道：“不就个坑，大半个月时间别说凿好，我还能凿出花来。”

    王栓头笑道：“这不就得了。他们不懂尺寸，不懂原理，没关系，反正我们画好线，他们按要求或刨或凿就好了。”

    叶采苹点头，新来的人做粗活，或是细致却单一的活计，王栓头和叶勇四人做最精密的那部份。

    也是因为有王栓头四人，家具作坊才运行得如此顺畅。

    叶采苹道：“这一批是练习品，王叔，依你看还要练多久？”

    王栓头沉吟了一会：“起码得再练三四批吧。这样的小家具再来个两千件左右，手艺就上去了。人手多，时间也不用太久，大概十天八天。”

    叶里正道：“这批货虽然不够精致，但也算是成品了。一两千这样的小东西，该怎么卖？”

    叶采苹说：“要不使个人出去卖？要不等他们手艺上去后，打些罗汉床、太师椅等大型家具。到时在府城租个门面，东西放到门面里展示。这些小东西也能放到门面上卖，卖便宜点。

    然后你看我，我看你。

    王栓头说：“这里只有大全闲着。”

    叶大全瞪眼：“我闲？我媳妇在做胡辣汤，勇儿在作坊，轩儿上学，金花学东西，秀秀怀孕。家里大小事都靠谁？”

    “砍柴挑水、清理牲口棚，下地浇水除草不都是我干的？”

    叶里正和王栓头等一想，也对。

    大家都是农户，不可能一家老小都在外干活，总得有个人种田和收拾家里杂事。

    叶里正说：“既然都没空，还是以后放门面卖吧！”

    众人同意，接着满心期待，同时也有紧张。

    毕竟做生意这种东西，谁知道结果如何。

    叶采苹道：“王叔，你们差不多该做大件东西了。先做几件出来，为租门面展示做准备。”

    “行。”

    “那我明天给你们图纸。”

    ……

    傍晚下工后，叶勇拎着3个小板凳到胡家。

    秀秀娘看到叶勇就满脸欢喜：“大勇来了？要不要吃饭？”

    “吃过了。”叶勇把3个小板凳放地上，“这是多出来的，我先走了。”

    说完扭身离开。

    见叶勇爱搭不理的，秀秀娘气得直跳脚。

    叶勇已经找到规律了。

    这丈母娘爱作妖，天天想占便宜。

    但只要他不理会，当看不见，她咋叫都是白费她气力。

    她又不敢到外头说他们不孝。

    全村都知道她啥德性，说了也没人信。

    所以不管上次送野猪肉，还是今天送小凳子，叶勇都不怕秀秀娘支棱起来了，反正扔下东西走就是了。

    秀秀娘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胡小四几个娃儿却在看小凳子。

    “哇，这个小凳子好漂亮！”

    “上面的花花真好看！”

    “咱们都没见过。”

    胡小四捧起一个小凳子，双眼亮亮的，这花纹真漂亮，与他见过的都不一样。

    虽然他见识浅薄，但潜意识里，就觉得与他们日常所用的东西区别很大。

    是那种细节上的区别，小却又大。

    就连他都喜欢，外面的人应该更懂得欣赏。

    要是能拿去卖的话，一定能挣钱！

    想着，胡小四灵机一动，便跑了出去。

    村里人白天几乎都不关门，胡小四来到叶大全家，有些不敢进去。

    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叶勇在院子里劈柴，看到他就放下了柴刀，笑道：“小四来了。”

    “姐夫，刚刚送来的小凳子是不是拿去卖的？”

    “啊，不是，这个是残次品。就是作坊没做好的小凳子，不卖，给你们用的。”

    胡小四一怔：“那作坊是不是有做好的？”

    “对呀，怎么了？”

    胡小四双眼一亮：“我能不能买点小凳子，再拿出去卖？”

    叶勇有些为难：“这个……小姑早就有计划，将来跟大家具一块卖。”

    胡小四暗暗失望，可最后还是说：“我问问苹姑姑去。”

    说完便跑了出去，叶勇都来不及说话，人影便跑没了。

    胡小四看到那个小板凳时，他就认准了，那就是个好东西！

    连全村最出息的苹姑姑都要造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他不想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想挣好多钱，当姐姐的底气。

    他还想送小五小六小七去上学。

    当胡小四被山子带进来时，叶采苹正在小书房看账本。

    胡小四红着脸说：“苹姑姑……我、我是胡家的胡小四……”

    叶采苹看着眼前七八岁的孩子，笑了笑：“我认识你。你今天找我是……”

    “今天姐夫给了我家几个小凳子，我觉得很好看。我……能不能跟家具作坊拿点货，出去卖？”说完，紧张地看着她。

    叶采苹不由一怔，随即点头：“可以呀。”

    胡小四不敢置信：“真的？”

    “嗯。”叶采苹笑道，“作坊里还有一批，虽然是好的，但质量马马虎虎，不算精品。”

    “我也想过使个人拉到镇上或县里卖掉，但一圈看完，谁都没空。便决定将来有门面后，放那里一块卖。”

    “咱们的家具作坊是走精品路线的，虽然这些练习品可以便宜卖，到底怕影响名声。”

    “你若愿意拉出去卖掉，那就最好不过了。”

    胡小四双眼亮亮的：“谢谢苹姑姑。就是……不知这价格如何？”

    叶采苹道：“这事我得跟他们商量下，明天午饭后，你再来找我。”

    “好，谢谢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