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印鉴虽然能调动一些人马,但仅限于皇宫内的一些护卫。
城防营是皇帝的禁脔,不许他人沾染半分,即使有太子印鉴,也难以调动兵马才对。但事实是这兵马确实是调动了,皇帝怀疑,太子暗地里跟城防营的领兵有勾结。
作为一个帝王,他最想到就是自己的安危问题,所以一定要严查此事,将幕后真凶揪出来,不然他睡觉都难以安稳。
兕姐儿听到此言,眼中没忍住露出两分讥讽,果然,陛下最在乎的还是自己。
想一想,皇后与他是结发夫妻,虽然感情淡薄了几分,但这么多的情分,皇后死后,陛下却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只想着皇位和自己,可见其凉薄。
凉薄一点好,凉薄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自己。
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做出。
明守义跟陈守礼领命,跟掖廷、大理寺那边一起查探此事原委。
皇帝躺在病榻上养病,心里的想着的却是这几日的情形,宗室那边心大了,看来还是上次清洗不够,是自己太仁慈了。
宗室封锁皇宫一事,终究还是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结。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中生根发芽,想要拔除,就很难了。
皇帝躺了一会儿道:“后宫怎么样了?太后如何了?”对于自己的母亲,皇帝还是有两分在乎的,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太后。
兕姐儿道:“太后娘娘久病,太医那边只说是静养。后宫的事务,暂且由温妃、良妃两位娘娘暂管。”
四皇子出事后,他的母妃安贵媛就自裁了。三皇子的生母宁贵荣在三皇子死后,大病一场,现在拖着一口气,就是放心不下三皇子留下的孩子。
后宫位份最高的就是温妃跟良妃,良妃无子,即使封号比温妃好,也得暂退半步。
皇帝想了想道:“刘贵人那边,擢升为妃。”
“是。”兕姐儿跟夏守忠应声。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皇帝想着的还是后宫平衡。现如今后宫有“皇子”的,就只有刘贵人,为了不打破平衡,就只给了妃位,没有封号。
妃子的封号,虽然以“淑德贤良。温恭顺平”为优,但旁的字做封号也可,只是不如这八个字,是定了册的,即使是这样,皇帝也吝啬得不给封号。
当年贵人刘氏,是淑贵妃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因容貌出众,被皇帝看中,承了圣宠。
皇帝喜欢她的娇憨天真,也宠爱了三五年,现下看来,在皇帝心中,她也不过是个逗趣的玩意儿。
夏守忠正要下去拟旨,皇帝突然道:“擢升御前女官陈煊为御前女尚书,暂且协同温、良二妃管理后宫事务。”
兕姐儿连忙跪地谢恩:“微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嗯”了一声,就闭目了,显然是累了,不想再说话。
兕姐儿直起身,跟夏守忠对视一眼,就叫进来两个小宫女在殿内伺候着,两人出去处理事情。
夏守忠拱手道:“陈尚书,恭喜。”
“同喜。”兕姐儿回礼,但两人脸上的笑容都不算明显。
兕姐儿叹息一声道:“也不知,此事,何时才算了解。”
夏守忠苦笑道:“只怕,难以了结。”
皇后死了,太子死了,几个年长的皇子都死了,明面上的皇八子,还是个假凤,往后的事情,还不知会如何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也没有时间闲聊,夏守忠还要处理内廷的事情,兕姐儿也要去后宫,处理后宫的事务。
两人下去后,礼部尚书求见皇帝,皇后、太子这些死后,身后事还没有处理呢。
这些事情,是个什么章程,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皇帝垂眸,深思许久道:“皇后失德,废除其后位,以贵妃之礼下葬。太子……以亲王之礼葬之,至于那两个孽子,以三品伯爵之礼下葬。”
礼部尚书周大人听了,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二……”
皇子两个字,周大人还没有说出来,皇帝便道:“以男爵之礼下葬。”
周大人明了,对于二皇子,陛下确实凉薄,若是自己不问,估计就是以庶人之礼下葬了。
同是陛下的孩子,为何对二皇子尤其苛责?
知晓自己今日多嘴,已经惹怒皇帝,周大人暗自叹息一声。
自己头上还顶着太子少保的虚衔,太子没了,自己这个太子少保还能好吗?办完这丧礼,自己还是知趣点,自请致仕吧。
现如今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很多的丧礼需要礼部去筹备,只怕陛下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卸去自己礼部尚书一职了。
如周大人所料,皇帝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如今还不是好时机,只等日后,找个借口,将其贬职。
不想,周大人自己提出了致仕,皇帝看了折子之后,欣然应允,一次挽留都没有,直接将折子批复。
皇帝思索间,明守义回来了,皇帝便问道:“这些时日,夏守忠跟陈煊,可有异动?”
明守义低着头道:“回陛下,这些时日,奴才一直遣人暗中监视,两人并无任何异动。”
“暴动那一日,他们两人可有什么疑点?”皇帝冷声道。
明守义回道:“并无任何疑点,那一日,陛下昏厥过去,兵荒马乱间不好寻太医,是陈女使冒险出去找来了太医,为陛下施针,稳住了病情。夏总管一直守在陛下身边,召集人手护驾。”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
谁也不知道,明守义这个不常在御前露面之人,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
暗地里听从皇帝命令,监视御前的宫人。
皇帝垂眸,冷声道:“再查。”
“奴才遵旨。”明守义什么话也没有说,皇帝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皇帝的疑心病有多重,明守义是知道的,因此什么话也没有说,只下去办事了。
明守义出了内殿,一个小内宦就悄悄离去,将此事告知了锦心。
锦心道:“你且去,别叫人察觉了,日后无要紧的事情,别冒头。”
“是。”说罢,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薄薄的银票,小内宦拿了银票,连忙塞进内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