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组织名是什么?”
听着韩霜期待的语气,黄野那平静的目光,投到地上的墓碑。
他的进阶仪式,是要聆听生命凋零的声音。
60级的名称,又叫做掘墓人。
似乎也没有比这个组织名更贴切的了。
“墓志铭。”黄野开口解答。
他很清楚,这个词汇,是悼念文体。
当然,也是一种美好的纪念。
“墓志铭?”韩霜跟念一声,旋即略微蹙眉,“老板,这也不对啊。”
“哪里不对?”黄野回看过去。
“我是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接受过正经的教育。”韩霜谨慎的说出自己的观点,“但《志》多代表死者的信息,而《铭》则对逝者一生的评价。”
她望向墓碑上的字迹,略微苦笑:“但这是不是过于简陋了?”
黄野骤然脸色一冷:“差不多得了。”
“有块碑,给死者写上遗言,已经够给面子了。”
他不愿麻烦,战场上你死我活,我还要问他姓名、籍贯、途径、人生成就?
我只是杀个人,又不是做银行放贷的。
没必要调查这么仔细。
如此说着,他便将两位领队的尸体,都给收入意识空间。
“那倒也是。”
韩霜见状,也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既然尸体都没打算留,土坟就更别想了。
她在意识空间内挖过旱厕,确实费劲。
这般写上遗言,的确省心许多。
如此想着,韩霜便会心一笑。
“这么说来,你还没给我写过墓志铭呢。”
那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姐姐,却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满脸期待的开口。
黄野只是扫了她一眼,直呼晦气。
要什么不好,要块墓碑。
“回去陪老妈。”
黄野二话不说,将姐姐甩入意识空间,同时将她杀死的几具尸体,以及队员的尸体,都给收了进去。
全部处理完,这才看向韩霜:“你跟他们坐一辆车。”
韩霜闻言,认真点头,随后招呼一声:“大家都上车。”
“走吧,别发呆了。”
“杀几个人而已,瞧把你吓的。”
听见二当家喊话,黄毛丢掉烟屁股,当即站起身来。
拍了拍孙凡的肩膀。
见到同伴无动于衷,也是不再劝,趿拉着人字拖,走向一辆小轿车。
“那我先去了。”
女队员提醒一句,小跑跟了过去。
孙凡坐在草地上,望着那些队友……或者说,只盯着黄野走向车辆的背影。
抿着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沉默的支撑着膝盖,缓缓跟了上去。
“你坐我的车。”
孙凡沉着脸走向韩霜的轿车。
却在路过越野车时。
听到里面传来的平静声音。
“大当家,你是在叫我吗?”
孙凡一愣,莫名的感到危机感。
黄野没有多说,身体越过扶手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孙凡心底一沉,不明白为何突然叫住自己。
带着紧张与疑虑,沉默的走进了副驾驶。
心中滚滚的仇怨,也被理智所遮盖。
“砰——”
他坐上副驾,轻轻关上车门。
心头持续的打鼓。
紧张感蔓延全身,让他的坐姿无比的僵硬。
黄野没去关注他,只是熟练的点火,挂挡,给油门。
那布满灰尘的越野车瞬间苏醒,发动机轰鸣着,朝墓志铭的破落农村据点行进。
“当家的,有事找我吗?”
车厢内,是死寂的沉默。
孙凡局促不安,双手放在膝盖之上。
终于忍不住,语气颤抖的问道。
“没事,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黄野平静的目视前方,车身在低矮的半山腰中摇晃。
“什么事,我知无不言。”
孙凡深吸一口气,当即严肃表态道。
犹豫一瞬,为了表现自己的坦诚与低姿态,还将面具给拿了下来。
黄野略微回头,看了眼青年的脸。
问道:“我的声音,熟悉吗?”
孙凡瞳孔一颤。
惊愕的望向黄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他并不是合格的刑侦队员,直到离职,都还是实习生的存在。
做不到师父陈意凛那般过耳不忘。
但此刻的紧张,让他的思维无比的活跃。
如此靠近的倾听对方的声音,确实让他有一种耳熟的恍惚。
至少在什么地方有过简短的交谈……
青年皱紧眉头,痛苦的脸色上,有着对自己的失望。
这一刻,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始终没能想起来。
“你叫孙凡是吧。”
黄野驾驶着车子,穿过树林。
那是车辆反复碾出来的土路。
随口一句话,却让孙凡脸色一变。
整个人惊恐万分。
僵在了副驾驶座位当中。
“你怎么知道?!”
孙凡语气震惊,难以置信。
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对方看穿了一般。
“你见到我姐姐时,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
黄野双手扶着方向盘,语气戏谑。
孙凡惊骇欲绝,恐惧的瞪着黄野。
这时,车轮压过树干,车身一阵颠簸。
孙凡伸手抓住头顶的阻尼扶手。
固定着晃动的身姿。
眼神变幻间,迅速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大当家在说什么。”
此时,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承认,我知道他就是杀师之仇的事情!
唯有这样,方才有可能活下去!
兴许,对方在没证据的前提下,不会把我怎么样!
“别装了,你的演技比我还差。”
黄野并没有看他,只是轻轻一笑。
孙凡闻言,却是一股血气,朝着大脑皮层刺激而去。
让他满眼的惶恐。
在这句话当中,他敏锐的提取了一个关键词。
演技!
他还清楚的记得,师父陈意凛跟他提过一件事。
那是在契约三中的校门口。
他们刚调查完接触过潘森的人,了解对方的死讯。
师父便对受审者,发表了一番评价:
“他在表演紧张、局促。”
“可很遗憾,他不是影帝,眼神中,没戏。”
“表面是到位了,但眼神是心灵的窗户,至始至终,都很平静。”
回想起这些内容,孙凡那握紧头顶扶手的手背,早已青筋显露。
他的胸膛起伏,呼吸更是沉重,如同快要缺氧一般。
他咬紧着牙关。
难以置信的望向驾车者的眼睛。
其下,只有平静与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