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觉得这只绿鸟长得很眼熟，她又一次扒拉着霍尔往自己胸口里埋的头，同时没有忘记回答:“江雾，黑暗神的信徒。如果你再这样无礼下去的话，我会让我的朋友把你漂亮的羽毛变成一团黑。”

    隐约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不过霍尔的关注点格外出色:“你是在夸赞我的羽毛吗？小姐，你的眼光可比讨人厌的诺迪好太多了……该死的诺迪，不要在旅馆乱扔火球，会烧起来的！”

    “听安雅说你在骚扰客人，当然是要给你一点教训……”

    诺迪看见江妄时，有些失神，但很快恢复正常的状态，相当快速地把霍尔扔进了垃圾桶里，世界一瞬间变得清净了许多。

    “江雾小姐，缇娜大人，晚上好。你是要办理入住吗？”诺迪的目光看向江妄，因为缇娜在这里一直都有一间只属于她的名字的房间，所以这句话问的是江妄。

    缇娜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江妄的身影:“她和我一起。”

    “……好吧，那请。”

    一轮明月到了后半夜时，却换了个颜色，宛若是被血与火染红的月亮看起来格外诡异，长得就很不正常。

    江妄做了一场古怪的梦。

    她在一个宁静悠远的村庄里居住着，大多数时候都过着平淡的日子，但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曾经对她笑着的村民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怪物。

    她看见，他们相互咬着彼此身上的肉，鲜血喷溅在彼此的脸上，素日里和善的面目变得狰狞。

    撕咬下来的肉块，他们没有进行咀嚼的动作，似乎是已经忘记了如何去进食的行尸走肉，硬生生吞咽下每一口肉。

    做出这样的行为，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痛感。她看见身体从中间撕开，露出节节白骨的村民欢愉着寻找目标。

    江妄自然是少部分仍然保持着清醒的村民，所以她跟着那些还没有变成怪物的村民一起逃跑、躲藏。

    有人说，只要到光明教堂就好了，因为光明神会庇佑他们。

    所以，他们没有任何犹豫，抱着那颗对神明的绝对的信仰啊，都往那边去。

    可惜，光明教堂在烈火中成为废墟，神像成为一地难以辨别的石块，分不清楚哪个部位是什么。

    他们渐渐的分散了，没有对共同的神明的信仰，他们甚至开始猜疑着对方。

    最后如受惊之鸟，四散奔逃。

    她在奔跑着，周围的景色再如何美丽，她也顾及不上来，只是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愈发激烈了。

    于是她不停的跑，希望自己可以跑到一个不被怪物捉到的地方。

    她的身后也有人在跑……可是她早就知道除了自己，没有其他的活人了。

    她亲眼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死亡或者变成怪物。

    怪物还会有自己的思想吗？

    她来不及去接着想这个问题。

    月色之下，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最终还是被这些不知道疲劳是什么滋味的怪物抓住了。

    “啊呀呀，这一届的勇者实力真是太差劲了诶，还不如我当初作为勇者的时候呢。”

    -

    缇娜醒来的时候，江妄还没有睡醒，于是她从床上下来，站在江妄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江妄睡着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闭着眼睛，却给人一种恬静而柔和的圣洁感。

    缇娜觉得，江妄大概是个讲究的人，她的睡姿是极为规矩的，双手交叠在腹部。

    这样的姿态缇娜只在已经逝去之人身上看见过，就仿佛她睡着了就不会再醒来。

    江妄似乎做了噩梦，那细长的柳叶眉皱在了一起，额间的碎发被密密麻麻的汗水打湿一片。

    缇娜忽然间想起来当初江妄离开的时候，哥哥同她讲的那个预言。

    预言的前半部分就是瓦拉大陆流传了许多年的那个关于勇者的传说，而后半部分却是截然不同的另外的故事，那是个和传说中的结尾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魔兽并没有被驱逐出瓦拉大陆，它们依旧潜伏在人们的身边；魔王虽然已经死去了，但仍然会有新的魔王从勇者中诞生。

    所以，魔王永远都不会死去。

    “……缇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研究魔兽吗？”

    缇娜不会忘记，那个血月里，她站在残败的神像面前看见的哥哥的模样。

    他就站在月光下，神情淡漠疏离，仿佛谪仙人，说是芝兰玉树也不为过，风光霁月不过如此。

    他用冷淡的面容，说着残忍的真相；“……我发现了，魔兽并不是什么外来的侵略者，它们产生于我们负面的、极端的情绪，当我们杀死魔兽时，它们身体中的这些情绪也会被我们所吸收，污染我们的心灵。”

    “而勇者在旅途中依靠杀死魔兽来获得成长的力量，当他们杀死魔王时，有两个结果:死亡或者被污染占据身体，成为新的魔王。”

    “……所以勇者早就出现了……魔王自然会死去，只要杀死所有的勇者，就可以让瓦拉大陆再无魔王。”

    难怪挑战魔王的勇者从来没有再次回来……

    “缇娜，你受帝国的荣光，理应为帝国的子民做出贡献。”

    “杀死知更鸟吧，缇娜。”

    （ps:之前在看?杀死一只知更鸟?，里面解释知更鸟就是代指善良的人，也就是阿芙娜）

    -

    日过梢头，风移影动，空气里混杂着泥与花草的气息，清冽明晰。

    江妄捂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眼前低奢，却难掩富贵的房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她怎么记得昨天她还在诺迪他们家的旅馆里面住着来着？

    貌似装饰没有这么……典雅大方？

    江妄走到门边去看，发现门已经上了锁，她扯了两下，不出预料的没有扯动。

    江妄想了想，问012:“012，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

    012转了转，看着已经加倍流逝的时间在江妄醒来之后恢复了正常，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