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魔王城，噗嗤，勇者们，你们的勇气真是叫人……钦佩啊。”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几乎所有的魔王长相都意外的符合瓦拉大陆对于美的判断标准。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手托着下巴，说着调笑的话，让他的颜值硬生生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那双高挑的凤眸里却实实在在没有一点儿情绪，带着一种蔑视和嘲讽。

    在这位魔王的身周，是他那些手下或者魔兽的英雄碎片。

    死去的模样十分凄惨，勇者们下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留情，可他们的表情却是一致的安详，仿佛是已经完成了什么重大而又沉重的使命，自己可以安眠了一样。

    阿芙娜作为队伍里的牧师，感觉这最后一位魔王似乎在憋着什么大招……反正一看就是不像好人的样子，估摸着心里面还打着什么不好的算盘。

    于是提前给大家多套了几个厚厚的盾，这耗费了阿芙娜不少的魔力，她不得不拿出之前德妠西闲着没事的时候熬出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魔药来补充流失的魔力。

    味道就不用说了……实在是古怪的很，像是在一锅汤里面扔进了一只癞蛤蟆。

    阿芙娜以为接下来他们会面临一场恶战，就像以前听妈妈讲故事的时候说的那样，勇者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战胜了魔王。

    但是没有，阿斯尔的剑刺入了魔王的胸口。阿芙娜就这样看着魔王化作了粉末。

    是的，化作了粉末。

    魔王以这样简单的方式死去了。

    阿芙娜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她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或许是因为魔药的副作用忽然涌了上来。

    “阿芙娜？”

    直到哥哥阿斯尔喊了一声阿芙娜的名字，她才回过神，侧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熟了许多的哥哥。

    没有看其他人是因为，阿芙娜转过头的时候，其他人没有一句问候，转身离开了。

    他们就仿佛是无意中凑到了一起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一场大雨浮萍就开始漂泊，各自分离，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阿芙娜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一个早该意识到的问题:当彻底打败最后的魔王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应该要散场了。

    阿芙娜以为自己或许会伤心，可她没有觉得伤心。

    其实说起来，这一路上走来，他们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经历，大家也都是冷淡的性子，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建立起什么深厚的感情。

    大家都对彼此一知半解。

    阿芙娜不觉得伤心，只是忽然间又想起来他们踏上消灭魔王这条遥远的道路的那一天:一个没有风的早晨，一个和以往每一个早晨一样、但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改变的早晨。

    -

    “阿芙娜大人，午餐做好了，请您享用。”

    阿芙娜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小雾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她是他们在冒险的路上捡到的东方女孩。

    阿芙娜见到小雾的时候，就被她那独特的发色所吸引，好像在什么人的身上看见过，但已经记不清楚了。

    说起来，看着小雾的头发出神的应该不止阿芙娜一个人，哥哥和德妠西也一样。

    不过哥哥看起来似乎很不待见小雾，隐隐有些厌恶在其中，即便不是那么明显，但作为阿斯尔妹妹多年的阿芙娜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德妠西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她，平常的时候对小雾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但当小雾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挺身而出。

    这倒是让阿芙娜有点惊讶，她印象中的德妠西一直都是将自己的命看得很重的人，她基本上没有一点人该有的善心和良知，女巫的脾气叫人捉摸不定。

    当阿芙娜跟着小雾一起前往大厅的时候，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和小雾，其他人现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雾似乎是感觉出来了她的疑惑，及时为阿芙娜解答：“阿芙娜大人，其他人接受圣子的邀请去了教堂，应该是要准备对……那位进行审判了。”

    “那种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混蛋，要我说早就该处死了！”说到这里，小雾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激动。

    -

    小雾说的‘那位’，指的正是前任光明教堂的圣子墨索里汀。

    他当初亲口承认自己利用魔兽身体中存在的污染做人体实验，也承认了他将自己的妹妹、美神的眷属缇娜杀死。

    如果不是因为墨索里汀说的那个关于‘魔王与勇者’的故事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那么他早就在承认自己罪行的时候被教堂给公开处死了……

    当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恐慌，这件事情被当做秘密给隐瞒了，没有向民众公开。

    除了他们这几位当事人和教堂的核心成员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无比残忍的真相。

    如同一个历史悠久的诅咒一样，那道声音仿佛历经沧桑。

    “魔王也曾是勇者。”

    “勇者将会成为魔王。”

    -

    阿芙娜看向天空，一片澄明，树上的知更鸟正围在一起唱歌。

    教堂在询问过光明神后，得到了根除魔王的方法。

    开始，阿芙娜以为有多困难，后来才发现也不过那样……

    阿芙娜想，既然光明神知道如何根除魔王，为什么祂不告知给祂的信徒？

    “为了你们这样的蠢货的信仰吧。”德妠西走了出来，她的眼眸依旧是浅灰的黯然的，看不出来光彩。

    在打败那位以负面情绪为食的魔女伊琳娜之后，德妠西获得了属于上两届魔女的读心能力：“我要走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可以让渡鸦传信给我，如果我有空的话，会赶过来的。”

    阿芙娜没有想到德妠西居然也会选择离开。

    教会已经为德妠西证明了她的家人和她当初都没有背叛智慧女神，也为她的父母洗清了所有的罪名，并且还给了德妠西丰厚的补偿。

    那些补偿的金额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到的数字，足够女巫三辈子的开支了：“你还在因为教会当初误会你的事情生气吗？其实可以理解的，只不过你要去其他的地方的话，应该不会像在光明帝国一样自在了。”

    “……并不是误会，我确实背叛了智慧女神。祂不能够帮助我从我的敌家手里活下去，所以我信仰了黑暗神，成为了黑暗神的眷属。而且，我已经忘了那些仇恨，我离开这里，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德妠西垂下了眼眸，日光在她的睫毛下落了密密麻麻的阴影。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阿芙娜看向德妠西，竟然觉得她的神情无端之中带上了一些落寞。

    悲伤会传染给别人，这是真的。

    于是阿芙娜也感到了悲伤。

    即便阿芙娜不知道，她是否在为德妠西而悲伤。

    阿芙娜问：“那，是你的爱人吗？”

    德妠西的呼吸慢了半拍，她摇了摇头，看向天空的某个方向，好像回忆着什么从前的事情：“那是一个带走了我的巫师袍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