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寒然后岁凋(污蔑)
作者:南极朱砂   大明:嘉靖是我哥最新章节     
    闻得此言,满堂哗然!

    有一些确不知情的官员,此时只觉得此子过于猖狂。

    那慧空老和尚更是急不可耐的大声叫喊起来。

    “诸位大人,诸位堂官,这人恶劣至此,恶劣至此啊,他都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孽,岂能不治罪乎?依老衲所见,此子应早入轮回,回归地藏王菩萨之牢笼,此子必为当年地藏王菩萨救母而放出地狱的一百零八路妖魔恶鬼之一!!!”

    陆斌十分轻慢的看了一眼老和尚,看着老和尚挥舞着手中一串念珠,大肆挥舞,想要把所有目光汇聚过来。

    仅仅是这一串价值不菲的念珠,这一串在牢狱之中仍能自由来去的念珠,其实就已经能够佐证很多事情。

    可......在场的都是官,他们不会去问这个问题。

    又冷漠看了一眼端坐于上方,看似威风凛凛,实则什么也不知道的蠢人黄伟忠。

    还有一个叫李素的言官,那言官因为袍子色浅,也不知在那处角落,可他定然是在。

    “你急着打断我的言语作甚?”陆斌轻笑着打断了老和尚哭诉的声音“我杀人,是因为什么,你怎么一个字也不说呢?”

    “老衲,老衲岂会在意你所言语的那些缘由?杀人者,心恒常恶也,所言皆辱善人善念,所行皆悖佛心慈悲,阿弥陀佛。”

    “那就由我来说吧,启禀大人,诸位堂官员,在下不才应受皇命,请奏朝廷,设城吏司,收京城孤儿,乞儿等无父无母,度日维艰之稚子,养育成人,不致于冻毙而死!”

    “休要说与本案无关之言!”黄伟忠厉声咆哮。

    “本百户正要说呢!”陆斌疾言喝道“我陆斌身受皇命,不敢怠慢,其中我宣传部的弟兄四处打听得知乞讨小儿,人数最多,汇聚最集中之地,乃是大觉寺!而且,据一居住在附近的菜农所言,这乞儿里,多是缺胳膊少腿,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儿,而且这些年,每到将入冬时就冻死一批!可那些小二就跟野草一样,每年都多出一批!当时我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多想,径直带着兄弟们去了,好容易做通了这些小二的工作,答应了与本大人去城吏司住的时候......”

    “本官说了,休要说与本案......”

    “黄伟忠!本大人正说到涉及本案之处!怎么,莫非你不敢听吗?”

    “大胆小儿,敢直呼本官名讳,来人!”

    “好了!!!”蒋冕声轻,但黄伟忠立刻闭嘴“陆斌,你接着说吧,你乃待审之身,就不要自称大人了。”

    “遵命,老大人!”陆斌一拱手,行了个标准的儒生之礼“小子正准备带这些孩童离开,一孙姓流氓带着一伙儿地痞无赖就蹦了出来,呵,这群人也就是死了的,据说是我找人宰杀在狱中的那帮子良善百姓,他称这些个小儿为白羊,又将我是抢生意的,是什么生意呢?待我打死几个人,细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把人家爹娘宰了,卖人儿女的人贩子生意!生意谁得利呢?诺!就这个跪着,一口一个青灯古佛,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的老和尚,得利!”

    陆斌声音里都打着颤抖,那种憎恶感,真是连路过的狗都听得出来!

    那老和尚自然也能听的出来,当即大声吼叫起来“各位上官,老衲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在骗人!他在骗人!老衲修行多年,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若是做过这样的事情,便天打五雷轰了去!便叫我永世不得超生!便叫我,叫我......”

    “叫你被马匹拖杀,死于金殿佛像之前,如何?”

    这言语叫慧空老和尚浑身都激灵灵打了个颤,他突然想起陆斌曾二度向自己提起的事情——你会看到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子启禀蒋公,启禀诸位堂官,小子自然知道,这老家伙是抵死也不肯认账的,所以我有人证,可证明此事!”

    蒋冕眼皮微抬,知道对垒的部分来了。

    “尔以何人为证?证何事以自清?”

    “以失父,失母,失臂膀,失腿足之大觉寺小儿为证,可证行此事者乃恶劣之徒也,以父老乡亲,老菜农为证,可证行此事者,乃获利万千,金钱入袋而丧人伦道德者也。”

    “如此,只可证天下有奸邪,不可证尔自身之清白也。”

    “那菜农,乃是租用了一小块大觉寺僧田的农户,十几年如一日向大觉寺缴纳菜金,细微之处,变化之处,旁人不明,此人却明了,可证小子之清白也!”

    “却也要见此人说什么言什么!”

    有都察院的官员轻言道,虽然让许多人都听了个清楚,可这不算是忤逆上官,而是陈述事实,其人用心,也非是偏左偏右,反而颇有公正严明的味道。

    只是奈何官职不高,观其衣裳,却也是高不过五品,此间无决断之权的官罢了。

    蒋冕道“尔之人证何在?”

    “在这儿,诸位大人。”有雄壮身影在两边人群最后面高声回应“那些个小孩子,和老农人在外面等候。”

    “尔又是何人!”

    “吾乃锦衣卫一总旗,姓孟,名智熊,字常青,恬为陆斌大人之下,暂代城管科总管一职!”

    “那就请将把人证带上来吧!”

    “遵命!”

    不一会儿功夫,人们先是能见到一菜农。

    菜农的特征十分明显,他们总是避讳着人群,而且身上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臭味。

    这个菜农也是一样,只不过有些许不同的是,他喜欢频频回看,也喜欢时不时把背着的一小孩往身子上提一提。

    跟着菜农目光往后看。

    约莫有十五六名孩童相互扶持着过来。

    因为失去腿脚总是要比失去臂膀显得可怜,更容易能讨得钱财,因此这些个孩童总是一只裤腿为空荡荡的模样。

    从这些孩童口中得知这个残酷的细节时,不仅仅是陆斌,就连朱厚熜也差点没气疯了,他都想越过律法,亲自活剐了慧空老和尚。

    可这些敌人是绝不能够仅仅只从物理上让其死亡,那样的死亡,消灭的只是一两个人而已,只是一两具躯体而已,而他们想要做到的,至少是在京城范围内,将这个所谓的生意给掘断根!

    “堂下何人!?”

    “草民,郑包!拜见大人!”

    郑包还是个慌忙,局促的人。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直接就有汗水流出来,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

    可这确为这个时代最正常的现象,无论是哪家的百姓,见着具有生杀大权的官员们,就如同瘦鼠见了老猫一般,总畏缩着,战栗着。

    “郑包小民,大觉寺一案里,且将你所知所明,全数说个清楚明白!但有半分虚假之处,就免不得要受皮肉之苦!!!”

    郑包赶忙拜了拜“小民是大觉寺菜农,俺爹也是菜农,俺们家租了大觉寺的寺田来讨口饭吃,平日里也去城里,淘些粪水回来浇菜,可俺家是这两代才来做这营生,祖辈却不从事这个,所以家里没钱打一辆粪车......”

    堂上有觉得恶心的,不自觉便干呕起来。

    有人恼羞成怒大声喝道“郑包,休要言语那些与本案无关之事!说!你可曾听闻过!那大觉寺打断小儿腿,以旁人乞讨钱修庙的事情?”

    郑包疑惑的看了这人一眼,又回首望了望一群因为只有一条腿,一只胳膊而显得可怜,搁城吏司调养了一个月多,还是面黄肌瘦,站也站不稳的孩童们,他有些奇怪,奇怪这证据满满当当就摆在这儿,都是会说话的人证,确凿无疑摆在这儿,他还要问这废话作甚呢?

    不过,愣是只有片刻功夫,小人物是万万不敢怠慢官员的,他垂着脑袋,把背上的娃儿往上提了提,而后更显慌乱的道“诸位大人,各位姥爷,小的不敢欺瞒,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小的亲眼见识过......”

    “还敢胡言!”咆哮声顿起,又是一不认识的官员,这已经是第四个疾言厉色的官员了,似乎都显露出一副着急的模样“你说!你亲眼看到此恶行的发生吗?既如此,你何故在堂下慌乱?分明是谎言乱心尔!”

    “正是如此,那大觉寺,是出了名的善寺,度牒,金钵,一个也不少,一个也不缺,乃是我等官印了文册,字句皆斟酌,生平皆考据而得出的结论,若有此恶,岂会不知?莫非,你这人居心叵测,竟质疑官府,污蔑朝堂乎?”

    郑包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大人们明察,大人们,这满堂的小儿,可都是断了腿,才从城吏司爬出来的可怜儿,小的,就是再丧良心,却连他们的话也不去听吗?这些小儿原本的好家宅,全断送了,我不能够如此,如此将他们也不当一回事啊!!!”

    “谁知道呢?左不过是找了群受了天灾人祸的孩童在那儿做样子罢了,数十年前那刘六刘七之乱时,流离失所,冻死饿死的人还多呢!少了胳膊腿脚还能活的人,岂会少见?”

    “哼!就怕是那城吏司,早做了准备,特意准备了这样一些所谓证据罢!连在狱中斩杀那无辜平民百姓这样的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呢?

    “以本官看来,怕就是这样的门道,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妖魔横生,群邪乱舞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郑包出奇的愤怒了,他绷直身体,怎么也不肯埋头说话“你们,你们都在血口喷人,你们都在说假话!你们不配做官!!!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狗杂种!!!”

    说着郑包将背后一直舍不得放下的小儿放下,那小儿左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却有深刻憎恨之意透眼而出。

    “你们看着罢!你们看着罢!看!!看这个可怜孩子!他双脚的脚筋都被挑去了,就因为他不肯做那种腌臜的小相公!!他就是从大觉寺里爬出来的小儿,是你们口中最好的人证,他能够佐证这件事情!!!可你们晓得为什么他不做声吗?来,你们瞧!!!瞧这嘴巴!!”

    郑包嚎叫着,硬生生把那死命闭口的孩童嘴巴扣开,连牙都扣掉下几颗。

    打眼一瞧,却见此子连舌头也吐不出来,只能看见有半截舌头,往里缩着,似想躲避,又羞愧难当似得。

    “他连话也吐不得半个字,你们却还要污蔑他,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狗官!还有良心吗?你们如果有半分良心,就应该向这些孩童问一问,只肖问一问,就能够晓得事情的真相!!!”

    ......面对最真实不虚的悲切,嘶吼,沉默却连数秒钟也不曾有过。

    问,则是一个字也不会问的。

    只能听到不断有陌生官员,甚至红袍官员在堂上出演,狠辣的颜色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闪过。

    “谁知道呢?城吏司收了这些所谓孩童,说不得是进去时还是完完整整的,出来就变成了这样,要怪,也怪不得旁人,许是错信了人也说不定呢?”

    “哼!你竟敢出言不逊,咆哮公堂!启禀上官,下官还请杖责此人二十大板!!!”

    “下官,亦作此请!”

    “我们是被和尚锯断......”

    “大人,大人!!!”

    “公堂之上,岂会有小儿言语之地!!!休要乱言,小儿最易受他人蛊惑,本官一看便知。”

    而那慧空老和尚呢,他正畅快的笑着,口中不断诵念的阿弥陀佛也压不住笑意,满堂断喝咆哮之声也不能盖下他的笑声。

    他还轻蔑的朝着陆斌方向瞟了一眼。

    “哼!这件事本就没有需要详查之处,更何况!还有一首,不敬陛下,忤逆君颜的诗句呢!仅仅是那首诗,就足够斩杀尔陆斌项上人头了!!!”

    突兀一句话,也不知由谁发出,声虽轻,言却重。

    整个会审之场,霎时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