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笑传来,霎时间院中黑气缭绕,阴森幽暗,一道黑影掠过,抓起萧钧和死去的岳蓉飞上天空。
“发剑!”叶鉴鸣喝道。
众弟子齐声呐喊,长剑斜指,剑上冒出璀璨明光,须臾间汇聚一处,一声长鸣,一道恢宏剑气飞出。
这剑气如银河灿烂,将院子内外照得通明,只是一闪就把黑气迷雾扫荡一空,旋即一个盘旋斩向那黑影。
长虹贯日,剑破长空,这一剑威力巨大!
半空中忽然响起雷鸣,电光飞舞,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随即飞落出来,迎向剑气。
眼见相交,剑气陡地明光大方,照亮方圆百丈,片刻剑气散逸蒸腾,幻化出一只白色的巨蝉来,双翅嗡嗡做响,两个眼珠乱转,形状煞是可爱。
但,也只是形状可爱而已,他长吸一口气,漫天雷电尽数被他吸入口中。
半空中黑影看见呆了呆,叫道:“雷蝉啊!元灵!”
雷蝉,上古异兽,吸食雷电为生,天生是雷法一脉的克星,曾经威震逍遥洲,后突然销声匿迹,久已不为世人所知,不料,此时竟在这问道馆中出现。
雷蝉两只翅膀扑棱扑棱扇了扇,又呼了口气,口中也飞出一道闪电,击向半空中的黑影,这道闪电紫中有黑,通体泛着黑气,闪电一出,方圆百丈内都充满着毁灭气息,众弟子登时战栗不已,胆子小的噗通跪在地上。
天道无亲,天道无情。
面对紫色闪电,众人心里都有这种感觉。
“混元……湮灭雷……老君爷爷……杀小的还用不上……这等神雷吧……”
黑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含混不清,显然心中怕极了。
混元湮灭雷只是一闪就到了黑影的头顶,黑影闭目待毙,那雷蝉却突然奶声奶气说了声:“自己人……自己人……”
混元湮灭雷倏地散去,雷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影趁此良机,疾喝一声,黑气喷涌,遮蔽八方,转眼消失不见。
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众弟子回过神来,黑影连带着萧钧和岳蓉二人都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一时都楞在当场。
叶鉴鸣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躬了躬身,恭敬地道:“多谢蝉大人!”接着望向众弟子,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搜!”
众弟子慌忙应了一声,匆匆向外行去,但行走间依然在交头接耳,看神情十分兴奋,他们都知道问道馆中藏着一件绝世宝物,但却从未见过,不料今日竟然突然见到法宝元灵。
这可是有元灵的法宝,众弟子心中亢奋,连带着腰杆都直了些,虽说众人一直以为既然能以剑阵引导剑气,那问道馆里的宝物多半是祖上留下的神剑之类,现在看来并不是神剑,而是一件雷中至宝。
但,只要能御敌退敌,是什么宝物又有什么分别呢?
众弟子这会儿突然觉着头顶有了把伞,足可遮风挡雨,一时连脚步都轻快了些,只留下叶宇,叶鉴鸣等人楞在当场。
“师叔,现在……现在怎么办?听声音那人好像是游飞,妈的,我早该杀了他,现在倒好,徒留后患。”
叶宇神色不安,说话时不停张望,好似生怕游飞从哪里冒出来捅他一剑一样。
“不要慌,先仔细搜查,看情形萧钧旧伤未愈,至于那游飞,哼,他被连日拷打,受伤不轻,我猜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不然……那就不是逃走,而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叶鉴鸣沉声道。
几个人闻言精神一振,对望一眼,神色都轻松不少,李进谄笑道:“鉴鸣老爷英明,那现在咱们该去哪儿?”
“去哪儿?”
叶鉴鸣踢了李进一脚。哼道:“去搜人!”
言罢,当先向外行去,叶宇和叶风二人看了一眼疼得呲牙裂嘴的李进,忍着笑紧跟在后,李进在心里暗骂一声,也急忙跟上。
冷月无声,野草孤冷,院中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过时,院中大树偶尔会发出簌簌响声,像是要说什么,也许,是想安慰一下地下那片血迹吧。
萧钧被携着飞落到一处乱葬岗上,四下白骨外露,尸体堆积,腐臭气令人作呕,时不时有鬼火闪耀,十分阴森。
但萧钧全然顾不上,此刻他体内寒气已不再发作,落地就抱着岳蓉呜呜哭了起来。
他以为照夜村的人都死光了,却发现岳蓉还活着,但,转眼阴阳殊途,刚有的一丝温暖也没了,顿时悲伤不已。
“她死了,你伤心做什么?你应该高兴才对。”身后的声音有些平淡,不知是不是看惯了生死。
“高兴?姓游的你胡说什么?”萧钧抬起了头,满脸恼怒,自然,他早已认出了游飞。
游飞毫不生气,慨然叹道:“人生在世,苦字当头,欢喜时少,悲苦时多,大榆树下,她既已萌死志,可见许多事她也想明白了,死……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此事当鼓盆而歌!鼓盆而歌!”
游飞满脸欢喜,从地上拿起两截白骨,双手敲打,唱道:“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声音时而尖锐,时而粗哑,时而充满欢喜,时而又显惆怅,乱葬岗上,白骨堆里,一人手持白骨,低吟浅唱,一人默然静坐,悲恸无声,几朵乌云掩过,遮住当空明月,让此地变得有些阴翳,当然,还有凄凉。
萧钧把岳蓉葬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奇怪的是,游飞也跪地磕了个头,萧钧问他为何,游飞答:“送悟道者。”
萧钧听了,大不以为然,暗道:“婶娘明明是被李进这些人逼死的,哪里是悟道了,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替他报仇。”
哭泣几声,抬头问道:“在石牢里……你为什么骗我?”
“什么骗不骗的,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你把骗人当做吃饭喝水一样不就成了,多动动脑子……”
“你为什么骗我?”萧钧又问了一遍。
“咦……你这小……王……”
游飞手指乱点,开口要骂,眼见萧钧神色严肃,不是玩笑,砸吧砸吧嘴,道:你这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教你处世之道,哪里是骗你,你看你,混得惨兮兮的,就是因为没人教你。”
“你这个,我不学。”萧钧哼道。
“好好好,你别学,妈的,老子真是出门撞了鬼了,浪费这些口舌。”
“你为什么骗我?”萧钧闷声又问了一遍。
这是萧钧第三次问了,他很认真,游飞的脸色也稍稍有了些凝重。
“很简单,叶宇想杀你,但有人不想杀你,这人叶宇又惹不起,最后只能借刀杀人,碰巧老子也在牢里,他就说老子只要杀了你,他就放了我。”
“你不怕他杀人灭口?”
“所以老子没杀你,老子不是傻子,知道你死了,老子也要完了。所以老子在忍,在等,虽然挨了不少揍,嘿嘿,老天总算开了眼,老子最后终于等来了眯缝眼,你看,只要老子不死,总会有转机,人呐,还是要有耐心……”
游飞笑了笑,脸上伤疤皱起,狰狞丑恶,不过他眼神充满欢喜,显然很得意。
“借刀杀人……”萧钧脸上露出几分嘲讽,嘴角微扬,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
游飞靠在身后一座坟上,叹口气道:“说起来,你还是老子的恩人,要不是你,我游飞早就死了,我不想欠别人的,咱们扯平了。”
“你说的金鸡岭的事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是听叶宇亲口说的,我当时想取信于你,就编了这个谎话,没想到歪打正着。”
萧钧冷冷瞥了游飞一眼,没再说话,想起岳蓉,脸上悲伤之色越来越浓,低头不再说话。
“三更半夜,阎王爷都要歇息,却偏偏要有人来送命,小子,不要动,看游道爷怎么大展神威……咦,血腥味……”
游飞突然冷笑一声,手指一弹,一点黑幽幽光芒飞了出去,闪了几闪,一层雾蒙蒙的轻纱飘过,笼罩住四周。
萧钧感到四周元气似有轻微波动,然后四周一暗,再也看不清外面发生的事。
剑则自生乾坤,符则内外共鸣。
萧钧想起了叶攸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