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大步走出这处院子,奇怪的是外面竟然无人把守,他穿庭绕树,又走过一片假山,绕来绕去迷了路,正不知去处,忽然看见幽幽从一片花丛中钻了出来,探了探头,小心翼翼沿着小路向前行去。
萧钧微一思量跟了上去,幽幽为人极机警,不时回头看看,有次还突然蹲在草丛中待了一会儿,萧钧看在眼里,暗暗佩服。
跟着幽幽穿过一个月亮门,进了一处雅致院子,屋里亮着灯,门前站着两个少年,各持刀剑。
“苗老爷让我来审问这贱人,你们先退下。”幽幽声音冷冷。
两个少年应了一声,即退往月亮门处,待两人走过,萧钧从一处大水缸后探头出来,见幽幽已经进了屋,他小心翼翼行到一个大树遮住的窗前,身形刚定,就听屋里传出梁瑛声音:“幽幽,你怎么来了?”
萧钧大喜,心想幸好跟着幽幽,不然可找不到梁瑛,只是常乐和费笑去哪儿了呢?
“放心,公主,火夔牛又来捣乱了,姓苗的和那两个畜生有得忙了。”幽幽说到两个畜生时,声音微微发抖,充满恨意。
梁瑛叹了口气,道:“难怪。”再不做声。
“公……主,你受……苦了,都是幽幽无能,保护不了你。”幽幽说着抽泣起来。
梁瑛道:“不怪你,是我梁瑛命该如此。”她走了几步,窗上现出她纤瘦身影,寒窗孤影,十分凄凉。
幽幽哭声片刻就停,只听她道:“公主,姓萧的把以法破境的法门告诉你了吗?”
“没有……”
“我就知道那奸贼铁石心肠,无情无义,他一定舍不得告诉公主!”
“幽幽,你不要错怪萧公子,其实……其实……我根本就没问他要。”
“什么,公主,你怎么这么傻,你不问他要,姓苗的只会不停折磨你,公主,难道你还想再受那样的折磨吗?走!我带你去找他!”
…
…
屋里起了争执,声音越来越大,片刻,忽然停住,再无声息。
萧钧倚着墙壁缓缓坐下,眼角泪花闪闪,他虽然隐隐猜到梁瑛受此酷刑可能与自己有关,与以法破境有关,但当真相真的摆在面前时,内心的愧疚还是如决堤之水,顷刻间冲破他的心房,而更让他惊恐莫名的是,梁瑛没有给自己说,那她可能还要再受折磨。
一想到梁瑛身上无数的红点,刺眼的青紫,萧钧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怔怔失神之际,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再看时,幽幽就在他身前,目光冷冷,手中匕首顶着他的咽喉。
萧钧愕然。
幽幽没有说话,指了指不远处那大水缸,看萧钧不动,匕首又往前送了送。
萧钧明白幽幽是让他去那处水缸,虽然不知她何意,但利刃在喉,他只好依言行事。
大水缸里没有水,幽幽让萧钧跳进水缸,接着她也跳了进来。
水缸宽敞,容纳二人绰绰有余,不过……幽幽这是要干什么?
萧钧心里纳闷,但,匕首依然顶在他咽喉,他只好把疑问闷在心里。
甫入水缸,幽幽就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玉盘,仿佛月亮,月亮一出,水缸中就披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
萧钧微微打量,即看出这应是罗尘珠之类的法宝,但幽幽怎会有这等法宝,瞧了一眼那像一轮明月的玉盘,突然想起幽幽曾在落月门待过,暗道:“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能从落月门弄来这等宝物。”
“不要动,敢动就杀了你!”幽幽恶狠狠道。
萧钧咧了咧嘴,示意自己知道了。
在水缸中待了许久,月亮门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接着传来常乐骂骂咧咧声音:“王八蛋,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火夔牛,隔三差五就闹腾,爷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嘿,小子,那贱人呢?”
“常爷,费爷,还在里面呢,嗯……刚才幽幽姑娘来过……”
“她来干什么?哼,一定是来抢老子功劳的,她人还在里面吗?”
“可能在……也可能走了……”
门外稚嫩的声音有些含糊。
“我就知道你们又去找小姘头了,不好好看着,滚吧。”
脚步声急急,常乐和费笑从水缸不远处走过,片刻,梁瑛尖叫一声。
听到这声音,萧钧有些不安,而幽幽也是如此,脸色发白,握着匕首的手在发抖。
不过,此时她脸上却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那笑容让人感觉她十分冷静,却又寒彻骨髓。
“你们两个猴急什么,也不等等老爷我。”
苗盛走了进来。
萧钧闻声,霎时怒火高涨,待听他走到水缸边时,猛地抢过幽幽手中匕首,跃出水缸,刺向苗盛。
砰!
苗盛只是挥了挥手,萧钧就被打飞出,落地吐血不止,这还是苗盛及时认出了他,没有下重手,不过他还是叫嚷:“我杀了你这畜生!”
“不自量力!”
苗盛斜了萧钧一眼,望向水缸,喝:“出来!”
幽幽哆哆嗦嗦从水缸中爬出来,落地还跌了一跤,挣扎着跪好,颤声道:“幽幽见过老爷!”
“贱婢,你怎么和这臭小子跑到水缸里去了?”
“回老爷,方才奴婢一个不慎被这恶贼拿匕首制住,并威胁奴婢带他来找瑛奴这贱人,奴婢胆小,不敢不从,后来常大哥和费大哥来了,这恶贼情急之下就拖着奴婢藏进了大水缸里……谁知这恶贼竟敢行刺老爷!奴婢没能拦着他,奴婢该死!该死!”
幽幽连连磕头,月色下,只见她脖颈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
“蠢材!起来吧,快敷些药!”
苗盛骂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抛给幽幽。
幽幽急忙磕头道谢,低头间,暗暗吁了口气。
“姓萧的,你胆子不小啊!”
苗盛嘿嘿一笑,望向萧钧。
“老爷,何必和他啰嗦,让我我替您好好收拾他!”
常乐从屋中行了出来,脸上杀气腾腾。
此时,费笑也拽着梁瑛走了出来,梁瑛双手被反绑在后,嘴里塞一块破布,脸上都是惊惧之色,但望向萧钧时,目光又是焦急,又是关切。
“你怎么收拾他?”
苗盛斜了一眼。
“我把他带到柴房里再打他一顿。”常乐嘿嘿笑道。
苗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老爷还有更好的法子折磨他?”
“瑛奴这贱人我看是迷上了这小子,咱们何不一边……一边……”
苗盛目光在萧钧和梁瑛之间徘徊片刻,嘿嘿笑了起来。
常乐双眼一亮,笑道:“老爷高见!”大步走到萧钧身边,抓着他衣领向屋中行去,萧钧浑身无力,难以抵挡只能跌跌撞撞跟着。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只见梁瑛双膝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对着苗盛摇头,口中还发出呜呜之声,其意不言自明。
“臭婊子,还挺多情!”
苗盛挽了挽袖子,上前抓着萧钧胳膊,看意思,想好好整治萧钧。
“我把以法破境的法门写给你!”
萧钧嘴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霎时间,院子里静了下来,唯有苗盛急促的呼吸声不断传入众人耳中。
“真……真的?”
苗盛眉花眼笑,眼中充满狂喜之色。
“真的,你把梁瑛放开!”
萧钧一脸木然。
“啊……放开!放开!”
苗盛大步走到兀自有些发蒙的费笑身前,挥手打了他一巴掌,骂道:“混账,谁让你如此对待梁姑娘的!”
“老爷,不是你……”
费笑话刚出口,脸上又挨了一耳光。
“畜生,自作主张!”
苗盛三两下解开梁瑛手臂,笑道:“梁姑娘受惊了!”转头向常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扶萧兄弟进屋休息……啊……对了,备好笔墨纸砚!”冲萧钧笑了笑,道:“有劳萧兄弟了!”
对此人两面三刀的做派萧钧早已见怪不怪,心中冷笑一声,甩开费笑手臂,踉踉跄跄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