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任无锋接到了洛青音的来电。

    任无锋有点心虚的接通了电话，乖宝宝般喊道：“学姐。”

    “嗯。”洛青音的声音温柔如常，道，“我今天下午想去你公司那边面试，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换个时间？”

    任无锋赶紧道：“方便方便，我这就安排，让她等下联系学姐你。”

    “嗯。”洛青音温柔着，但是没有挂断电话。

    任无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敢挂电话。

    于是，一男一女就这么拿着手机、沉默着。

    任无锋只觉得手机对面是一潭温柔的湖。

    或者是，一座压抑着情绪的火山。

    过了两分钟，又似是过了两年般。

    自知理亏的任无锋终于还是虚虚的开口，轻声道：“学姐，要上课了。”

    “哦。”手机那头的洛青音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些忧怨，柔柔道，“那你上课吧。”

    任无锋“嗯”了一声。

    等着。

    等了五六秒那边洛青音还是没挂电话。

    任无锋心里轻叹，看着正在重新走向讲台的老教授，按下挂断键。

    饮前不吝花有态，醉后方知子多情。

    我是被酒所误？

    还是被多情所迷？

    任无锋不敢深思这个问题。

    他给第一秘书清惠发了条信息，让她联系洛青音，就收拾起心绪认真上课。

    ……

    洛青音很快就接到了联系面试的电话，简短约好了下午的面试时间，对方挂断电话又发来了一条标准格式的面试具体短信。

    寝室里的洛青音看着这条短信，打开自己的电脑，上网千度“枫叶资本”。

    然而，没有官网，没有官微。

    只是从一些零星的资讯报道里，出现了“枫叶资本”的名头，然而也不能排除是公司重名。

    如果不是这个“地址：陆家嘴魔都中心大厦99层”的字眼过于醒目，洛青音会想当然以为学弟跟朋友合伙的“枫叶资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洛青音并没有放弃，在千度、资讯、豆音都找不到有效信息后，她想了想，重新拿起了手机。

    洛青音给自己在金融圈工作了多年的亲姑姑发了条信息：“姑姑，我朋友推荐我去位于魔都中心大厦的枫叶资本实习，这家公司你了解吗？”

    几分钟后，信息回复了过来：“实习什么岗位？”

    洛青音回到：“说是叶总裁的秘书。”

    又过了几分钟，她姑姑回了一句：“你去吧，公司是实习的好公司。不过，叶家的人你不要接触太深。”

    洛青音皱着眉头，把这条信息√看了好几遍，然后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洛青音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不确定的编辑信息，问道：“叶家？”

    “嗯。”她姑姑很快回复道。

    洛青音依然犹疑着，她难以想象学弟的合伙人竟然是那种层级的人物，再次确认问道：“是那个叶家吗？”

    “就是那个叶家。”她姑姑秒回道。

    洛青音安静的放下了手机，心里却已涌起惊涛骇浪。

    ……

    白衬衣、黑西裤、眉眼淡抹的洛青音在魔都中心大厦的前台登记了来访信息，物业服务人员帮她刷了上到99层的门禁卡。

    洛青音不必去寻找“枫叶资本”的方位了，因为一出电梯，她就发现了99层一整层都属于“枫叶资本”。

    99层，学弟还真的很喜欢“三”这个数字呢！

    洛青音心里想着，不自觉嘴角就弯了起来。

    洛青音走向了前台，对着其中一个最漂亮的端庄高挑的前台美女，礼貌问候道：“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前台的小云职业微笑着，打量着这个气质端庄娴静、五官温润柔和的古典美女，问道：“请问您面试的是什么岗位，有预约吗？”

    “有的。我面试的是总裁办秘书处的实习秘书。”洛青音微笑着答道。

    “哦，哦，请问您是洛青音小姐吗？”小云的表情立刻热烈热情了许多，问道。

    “是的。”洛青音礼貌道。

    “您里面请！惠秘早就和我们打过招呼了，我带您去面试。”

    小云边引导着，边对着边上的另一个前台说道，“阿馨，告知下惠秘，面试秘书的洛小姐到了。”

    “洛小姐，您这边请。”小云前行半步，引着路道。

    洛青音虽然有所预料，但是看着在简约时尚的办公空间中办公穿梭的攒动人头，依然有着惊异之感。

    “请问贵公司，有多少员工？”洛青音斟酌着，问道。

    “哦，213人。”小云很熟练的介绍道，“我们公司奉行精简主义和精兵的人才战略，部门和项目很多，但是人数并不算多。”

    一个投资公司员工上两百，还不算多？！

    要知道那些小型的投资公司也就十几个人，中等规模的也就是50到70人，超过80人的一般都是大规模的投资公司了。

    洛青音不由得想起了任无锋周六晚上在“尚尚烧烤”吃夜宵时说的话：“本来我想低调的和你们做朋友的，但是现在没办法。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我其实是百亿富豪。”

    洛青音尽量显得随意些，问道：“那贵公司的投资规模大吗？”

    小云回头对这个很可能是“关系户”的温柔美女笑了笑，道：“投资规模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公司现在的估值是229亿。”

    洛青音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跟上。

    洛青音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跳、呼吸和情绪。

    她犹豫了下，还是努力平淡着语气和声音，问道：“任，无锋，在贵公司是什么职位？”

    合伙人有很多种，占股1%的小股东也能叫合伙人。

    甚至很多公司把一些只有公司万分之零点几股权的公司高管、创始员工乃至愿意无私奉献的傻瓜基层员工也美其名曰合伙人。

    既然枫叶资本的总裁是来自叶家的人，那么其实要是阿飞占点小股也是挺合理正常的。

    至少比自己还在上大三的学弟其实是百亿富豪这种事情要合理正常——

    小云停下了脚步，有些了悟又有些疑惑。

    原来这位美女是任总那边的“关系户”吗？

    怎么，又似乎完全不了解任总情况一样？

    “呃——”小云心头绕过很多想法，看着这个眼神好奇的温柔女孩，回答道，“大佬们的事情我们不聊的。”

    她顿了顿，抱着结个善缘的想法，提点道：“我们公司叫枫叶资本。”

    洛青音一怔，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们公司叫“枫叶资本”啊……

    于是小云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话，道：“我们的总裁姓叶，枫叶资本的叶。”

    枫叶的叶。

    枫叶的叶！

    枫叶的“叶”指的是这位传说中的“叶总裁”。

    所以，枫叶的“枫”呢？

    为什么不叫“锋叶资本”呢？

    是不希望太刻意，还是不希望太高调张扬，还是——

    洛青音彻底明白了任无锋在“枫叶资本”里的位置，心里又是为学弟开心，又是为自己苦涩。

    “洛小姐，这位是人事部的项总监，这位是总裁办的第一秘书惠秘。”

    小云打开一个小型会议室的门，引导着给洛青音介绍道，“好了，你们聊，我回前台了。”

    “谢谢。”洛青音对这个高挑漂亮的女孩真诚感谢道。

    小云回以灿烂微笑，掩上了会议室的门。

    ……

    总裁办公室里，叶欢颜签批完几份重要合同，拨打座机给秘书处进来拿走。

    “嗯，惠秘呢？”

    看见进来的是第二秘书方怡，叶欢颜有点奇怪，下意识问道。

    “惠秘在面试一个姓洛的实习生。”方怡捧过文件，恭恭敬敬回答道，“惠秘说叶总您忙完了，让我也告诉您一声。

    她说，也许叶总您会对那个叫洛青音的女孩感兴趣。”

    “洛青音？哦，一曲青音动洛城吗？”叶欢颜嘴里喃喃道。

    她转了转手上的钢笔，看着秘书方怡问道，“他们在几号会议室面试？”

    ……

    6号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正在顺利进行的面试戛然而止。

    洛青音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材很高、气场很强、气质很独特、衣着色彩很热烈、相貌很英气的女将军出现在门口。

    对，就是一个“女将军”的感觉！

    洛青音第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现代版的花木兰。

    然后面试着她的项总监和惠秘立刻站了起来，同时低头喊道：“叶总。”

    这位，就是学弟所说的那位“风华绝代”的“叶总裁”吗？

    洛青音边打量着这位女强人，边很有职场礼仪的站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叶欢颜看了阿飞的这个“学霸学姐”一眼，坐到了会议桌的外侧，吩咐道：“你们继续，我旁听。”

    人事部的项总监和清惠秘书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

    本来他们已经打算结束面试了的。

    毕竟是任总亲自交代的朋友，了解下基本情况，走走过场就好了，难道还真不给人家通过面试？

    要知道，这可是任总第一次安排“关系户”，可见这个“洛青音”一定非同寻常。

    而且以人家的简历和刚刚面试的表现，复大的高材生、妥妥的学霸应聘总裁办的实习秘书，也是说得过去的。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折腾太久，浪费时间。

    不过叶总都来“旁听”了，这面试自然还得继续一会。

    项总监于是问道：“洛小姐，你对当前国内的经济状况如何评价？”

    洛青音胸有成竹道：”我认为当前制约神州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逻辑可归纳为：由于权力集中化、部门行业垄断化、权力监督制约体系不健全，导致国有产权持续扩张、产业政策盛行、宏观行业政策取向冲突、选择性执法司法、趋利性执法司法、地方行业不当司法保护，致使民间资本自主发展空间受限、社会财富围绕权力集聚布局、收入分配依赖权力结构呈金字塔型分配、收入贫富差距拉大。

    民间有效投资不足、投资带动就业能力持续下降、中产阶层萎缩、一般居民收入下降，突出体现为社会有效需求不足。

    由于土地国有，导致土地财政、房地产金融化。经济增长过度依赖基础建设、房地产业、国有资本投资。产业政策过度导致产业过度集中、产能快速过剩。

    由于境内有效需求不足，经济增长长期过度依赖出口拉动，加剧国际地缘政治冲突、贸易冲突，助推军工和安全领域投资增长、占用大量资源。

    市场配置资源能力受限，导致过度投资、重复投资、投资无效低效化、过度金融化和资产过剩，影响民间资本缺乏信心，经济下行压力持续加大，进而社会预期持续低迷。

    长期影响制约神州未来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可能有：1、人口负增长、老龄化和双向移民进展慢。2、深层次、结构性大转型曲折滞后。

    目前，神州经济整体上仍处于深层次、结构性大转型历史过程的孕育期。

    由于外部风险持续上升、内部矛盾持续积累深化，未来发展方向、发展轨道、发展阶段很难预测，但无论怎样应对风险、破解矛盾，在局部调整积累较多后，市场肯定终将会先后出现一些超级的结构性大调整。

    只是未来新的市场均衡形态究竟何时形成、形态怎样还很难预测。”

    叶欢颜静静听着，手指间转着钢笔，没有任何表情。

    惠秘悄悄瞄了叶总裁一眼，接着问洛青音道：“你对当前的国际经济形势有何看法？”

    “2023年以来，全球经济增长稳健，短期内或将相对放缓。全球主要经济体居民消费仍相对强劲，固定资产投资有一定韧性，经济增长保持稳健。

    但从采购经理人指数（pmI）看，全球制造业正逐步失去动能。近期金融市场波动部分反映出投资者对于主要经济体通过央行货币政策调节实现“软着陆”信心不足。

    考虑到地缘政治风险上升、政策不确定性增加，贸易及投资信心将进一步被削弱，多数国家财政政策空间已非常有限，全球经济增长或将放缓。各机构预测2024年全球实际Gdp增速约为3.1%-3.2%，其中发达经济体1.6%-1.7%，新兴经济体超过4%。

    各主要经济体现在面临一些突出挑战。美丽国平衡抑制通胀和充分就业的努力更加艰难，欧元区亟需恢复经济增长动能，日本面临能否维持温和通胀的问题，新兴经济体则主要面临货币政策错位及政策不确定性方面的风险。

    这些问题使全球投资者情绪更加敏感，极端交易增多或致金融市场波动性加剧。中长期而言，由于产业链调整、贸易壁垒上升、气候变化风险以及财政赤字扩大等结构性因素影响，潜在通胀及利率水平将高于疫情前的共识更加明确。

    政治因素对全球经济碎片化的影响将进一步加深。美丽国、欧盟等国政治气候割裂，使执政党很难制定得到广泛支持的改革政策，各国执政光谱向右偏，使政府在贸易、投资、移民与产业政策等方面更为保守内顾。市场正在对内政外交政策不确定性赋予更高的风险溢价。

    在大国信任削弱，多边治理受挫的情况下，未来全球贸易与投资壁垒可能进一步增加，国家间在人工智能、气候转型等重点领域的国际合作空间进一步被压缩。”

    叶欢颜一直安静的坐着，此时突然停下来手中转钢笔的动作。

    叶总裁看着眼前知性娴雅的女孩，开口问道：“你觉得阿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事部的项总监一愣，有点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阿飞”是谁。

    第一秘书清惠当然知道“阿飞”是任总在熟人间的昵称，但是此时也假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洛青音觉得这个“叶总裁”的声音就像金石敲击，带着种金戈铁马的坚硬质感和不期然的压迫感。

    任无锋的学姐大老婆凝视着“叶总裁”明亮锐利的眼睛，有一会。

    脑海里想着那个男人的面容，洛青音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和声细气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努力装成混蛋坏蛋的好人。”

    “哦——”

    这个出乎意料却很有深度的回答让叶欢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叶欢颜重新审视这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又问道：“你觉得，阿飞的弱点是什么？”

    人事部的项总监已经有点回过味来这个“阿飞”是谁了。

    他瞬间汗流浃背。

    这么敏感的问题是自己应该与闻的吗？！

    清惠秘书的背脊也有点发麻，这种话题的敏感度和危险度即使她作为第一秘书也不太想不太敢参与。

    同时清惠也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洛青音，很有些替她担心。

    洛青音皱起眉头，凝视着叶欢颜，紧闭着嘴，不回答这个问题。

    叶欢颜身子前压，目光也越发凌厉，压迫感十足的盯着她。

    两人就这么眼也不眨地对视着，互不相让，但都没有吱声。

    项总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暗暗叫苦。

    清惠秘书也感觉自己头皮发紧，但是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良久以后，叶欢颜突然嘴角勾起，对着洛青音笑了笑，道：“你不错，明天来上班吧。我会替阿飞好好教你的。”

    说完，叶欢颜起身，迈着大长腿，貌似很开心的走出了会议室。

    这是洛青音和叶欢颜的第一次相见。

    洛青音很开心。

    从今天开始，她离阿飞更近了一步。

    洛青音很难过。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其实离阿飞那么遥远。

    我心上的人啊！

    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洛青音，要如何努力，才能成为那个配得上你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