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光下,空气清冷,魏禧材明白了萧妍的意思,躬身退出永瑞宫的寝殿,带着几个人往碧落殿去了。
除了徐闽渊从褥子中找到的两味药材,被剪坏的被褥都被拿出殿外烧掉了。
萧妍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荣妃,犹豫许久,却还是上前将让扶了起来。
面对萧妍伸出的手,荣妃仰着头,并不明白萧妍的意思。
萧妍心下暗骂一句荣妃蠢笨,收回手朝景离鞠了一礼:“皇上,臣妾猜想,此事不是荣妃妹妹做的。”
徐闽渊整理着三棱和莪术的手微微一怔,转瞬又若无事发生一般,埋头清理着三棱和莪术上的棉絮。
景离敛眉,继续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一言不发。
“荣妃妹妹才复了位,正是得宠的时候,且有得了协理六宫之权,依臣妾猜想,荣妃妹妹实在不必在此时戕害皇嗣,且荣妃妹妹协理后宫第二日,被褥便已全部发至各宫,”萧妍看着景离的眼睛,轻声道:“况且,荣妃不通药理,这些东西准备起来也是要时间的。”
景离摩挲着扳指的手缓缓停了下来,萧妍见状,同沉影道:“快扶你家娘娘起来。”
荣妃这才回过神来:“臣妾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萧妍同荣妃相视无言,微微一笑。
荣妃刚定了定神坐下身,欣答应莲步入殿:“嫔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荣妃娘娘。”
见姜云裳进来,荣妃满脸的不悦,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去。
景离温声道:“起来吧,这下着雪,你还没痊愈怎么来了?”
“嫔妾听说...”姜云裳话说到一半便红了眼眶:“嫔妾听说...娴姐姐的事情...”
“后宫换冬被的事本宫是从你那边接受过来的,你现在倒来演戏了?”荣妃瞪了姜云裳一眼:“猫哭耗子。”
“荣妃,”萧妍轻喝了一声,“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可胡言,被冤枉的滋味,你应该是知道的。”
荣妃收声又别过了脸去,不再看姜云裳。
还没等姜云裳再来口,魏禧材又躬身入殿,手里捧着一套被褥,呈给了徐闽渊。
待徐闽渊查验完,又翻出了一些三棱和莪术,景离将手边能触到的摆件一把掀落在地:“给朕查!”
玉盏香炉碎了一地,香灰入泼出去的水一般,溅洒在冰凉地板上。
龙颜大怒,殿内众人全部福礼道:“皇上息怒。”
“给朕查,究竟是谁要害朕的孩子!”
安德善领命,率一众人在东西六宫搜宫,姜云裳还在拭泪之际,内寝传来声音:“小主,你醒了?”
景离和萧妍闻声,掀开帷幔快步走进了内寝。
“娴儿,你醒了。”景离坐在床榻边,握住曹芳娴的手,满眼心疼地望着她。
“皇上...嫔妾方才做了个噩梦...”曹芳娴声音极虚弱,手放在小腹上:“我梦见咱们的孩子没了...”
景离闻言,一滴热泪滑落,好似灼伤了曹芳娴的手一般,只此一滴眼泪,曹芳娴怔了怔,覆在小腹上的手用力攥住了被衾:“皇上...咱们的孩子...”
景离痛苦地点了点头,曹芳娴见状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泪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留下一片泪渍。
“好妹妹,别伤怀,你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荣妃说着,自己哽咽了。
景离颤抖着手,轻轻为曹芳娴抹去了眼泪,犹豫许久,却只是一句:“咱们还会有孩子的,你要养好身体。”
徐闽渊立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方素帕,见状也不禁低下头去,心下也有了些许感伤,“皇上,让微臣先给小主把脉吧。”
“好。”
景离刚放开曹芳娴的手,安德善便在内勤外小声唤道:“皇上。”
景离又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躺在装上的曹芳娴,才出了内寝。
“皇上,东西找到了。”安德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布袋子,呈给了景离。
“哪里找到的?”景离拿起那锦袋,眯了眯眼睛,
“回皇上的话,是景祥宫偏殿,阮常在处。”
萧妍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余光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毫无波澜的姜云裳。
“阮常在?”景离将锦布袋子死死攥住,眼里倏地一下蒙上了一抹杀意:“她人在哪里?”
“回皇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好...”
萧妍上前一步小声道:“皇上,瑾常在极为虚弱,在永瑞宫闹出这动静来怕是不好。”
“还是皇后思虑周全,”景离摩挲着扳指,“回紫宸殿!”
“是。”
除了徐闽渊在为曹芳娴诊治之外,其余的人,都跟着景离,踏着大雪,去了紫宸殿。
正殿的门紧紧闭着,冬日凛冽的寒风声被殿门隔绝在外,天子震怒,后宫各妃嫔皆到了紫宸殿。
殿内熏着歆茗香,那烟气给景离俊秀的脸上拢上了一层青色。
景离将手里的锦袋扔到阮秋霜的身前,她虽稚嫩,但也看得懂脸色,感受得到景离的愤怒,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疾不徐道:“皇上,这锦袋不是嫔妾的。”
“从你寝殿中搜出来,还说不是你的?”
阮秋霜捡起那枚锦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药材:“这里面的东西嫔妾不认得,况且,景祥宫不仅嫔妾一人住着,与肃妃姐姐和卢姐姐也经常走动,怎的从我的寝殿里搜出来便就是我的了呢?”
阮秋霜疑问时歪了歪头,满脸写着天真和无邪,若不是这东西从她的寝殿搜出来,怕是谁都不会怀疑到她。
“你难道还要攀扯本宫不成?”肃妃皱着眉头,睨着阮秋霜。
“可是嫔妾也没有说错呀!”阮秋霜一本正经的说着。
她说的虽有道理,却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阮秋霜将锦袋里的药材倒在地上,又将锦袋翻了过来,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这些东西嫔妾真的不认得。”
“皇上,”荣妃上前两步,拿过阮秋霜手里的锦袋,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荣妃不禁皱眉,另一只手嫌弃地在鼻尖前扇了扇,“皇上,臣妾瞧着,这锦袋是天香绢啊。”
“是了,”肃妃接着道:“天香绢正面为平纹组织,是光亮的,反面的花纹则晦暗无光,臣妾记得,这天香绢,只有今年入宫侍了寝的嫔妃才得了这赏赐,阮常在才十三岁,还未曾侍寝呢。”
萧妍站在景离的身侧,能清楚的看见景离胸腔的起伏,负手立着,一言不发。
“这几日,可有谁去过你的寝殿?”荣妃将那锦袋重新扔回地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厉声问道。
阮秋霜环视着殿内的人,新人总共只有五个,除了阮秋霜和曹芳娴,就只剩下卢云希,姜云裳和柳雨若了。
只见阮秋霜伸出手,缓缓指向了殿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