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夹杂着桃花的香气,卷进了屋子,毋越端来芝兰水,伺候萧妍漱口。
萧妍将芝兰水吐出来,擦净嘴角,压低声音问道:“今日小厨房的那几人,你可都认识?”
“回娘娘的话,都记下来了。”
萧妍净手漠然道:“还有今日的菜色,也要都记下来。”
“奴婢明白,是奴婢失职,这些日子才被人钻了空子。”毋越满脸皆是自责,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别过了脸去。
“近日事多繁杂,咱们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你可莫要责怪自己。”
萧妍又坐回榻上,拿起手边的书复又翻了翻,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至铜镜前添上妆,叫毋越带了些茶点,便乘着凤辇往荷花池去了。
一路上,萧妍撑着太阳穴盘算着近日的这几件事,实在叫人心烦。
臂钏、烟花、金簪、项圈、还有膳食...
桩桩件件都在告诉萧妍,已经有人将手伸进凤仪宫,伸向了萧妍。
萧妍到了荷花池时,好戏已经开场了,只见曹芳娴因踩空坠入了荷花池,踩的正是和去年那块松动的砖石。
萧妍远远看着景离失措的样子,俊美的脸上掺杂着焦急及惊慌,正命人去救时,曹芳娴却从荷花池中冒出了头来,脸上的惊讶一扫而光,转瞬后却成了笑意,头上还挂着两片不大不小的荷叶,秀美的脸上多了两分稚气。
那笑容好似一股暖流流入人心,萧妍在一旁看着,脸上也不由多了两分笑意。
曹芳娴将脸上的水一把抹去,明眸流转,皓齿如兰。
薄衫因湿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景离身子微微一颤,从安德善手上拿过自己的龙纹斗篷,一把将爬上岸的曹芳娴包住打横抱起,“朕送你回去。”
萧妍这才装作惊慌地走近荷花池,“给皇上请安,”
景离扫了一眼毋越手上的食盒,同萧妍道了一声:“免礼。”
“瑾常在这是怎么了?”萧妍与曹芳娴对视了一眼,惊讶道。
曹芳娴在景离的怀里颔首小声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瑾常在方才落水了,朕送她回去,不能陪你品茗了。”景离撂下一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恭送皇上。”
待皇帝仪仗走远,毋越将萧妍搀扶起身,“娘娘,咱们回去吗?”
“来都来了,茶点也带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萧妍看向不远处的石桌,抬手示意,“去将茶点摆上吧,特意为本宫盛开的莲花,本宫还未来得及赏呢。”
桃花盛放的时候,竟也能有满池春色。
午后,萧妍的目光虽落在满池的荷花上,手指却一直在石桌上画着圈。
“娘娘,新添的蔻丹,您全给磨了。”毋越为萧妍添上一杯茶,小声提醒道。
萧妍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在石桌上画着圆。
永瑞宫内。
景离方一踏入宫门,便唤人备下暖水,为瑾常在沐浴驱寒。
曹芳娴勾着景离的脖颈,小声解释道:“皇上不必担心,自去年那次落水后,嫔妾便特意去习了水性。”
今日见曹芳娴又一次踩空落水,再听曹芳娴提起去年的救下自己的那事,景离心底好似被一根羽毛轻柔抚过。
当初能舍身救下自己的人,怎么会舍得引蛇伤他呢。
入夜,萧妍正准备歇下,毋越入内回禀了一句:“娘娘,皇上午后去了永瑞宫便没再出来了,晚上也是在永瑞宫歇下的。”
萧妍没说话,卸去珠翠后便吹熄了灯。
夜深,快到十五了,月亮将盈未满,高高挂在枝头。
凤仪宫寝殿的窗户为从外面启开了一个小缝,一根迷香沿着窗缝伸进了寝殿内,徐徐燃着。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道黑影从窗外跃入寝殿内,直奔萧妍的妆匣,翻找了起来。
“你在找这个?”
那黑衣人身躯微微一震,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来。
月光从萧妍的身后照进来,萧妍穿着毋越的衣裳站在床边,扔掉手里厚厚的素帕,从手臂上摘了一只金黄的臂钏。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毋越,痞笑一声侧了侧头,抱着胳膊倚靠在梳妆台的边上,“你不怕我杀了你?”
萧妍就着如水的月光,看向对面那人的脸,清秀俊朗,剑眉星目,身子挺拔,目光坚毅。
“你若是要杀本宫,昨日便会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萧妍说着,摇了摇手上的臂钏,“本宫想了一整日,房内被人翻找过,却无一物丢失,所以,你想要的是这个。”
那人耸了耸肩膀,并未说话。
萧妍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配饰与手指缝间的老茧,坐回榻边,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悠悠道:“怎么不说话啊,子书大侠?”
子书诚闻言挑眉,以食指挠了挠眉梢,嘴角绽出了浅浅的笑意:“你竟能猜到我的身份?”
萧妍将茶杯放回小几的桌案上,慢条斯理道:“你虽然带着剑,但是你手上的茧生得位置却在指肚和大鱼际,你方才入内时,落地脚步极轻,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好的轻功,想来便是童子功,将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本宫便猜测你就是子书诚。”
子书诚笑得俏皮,啧啧两声:“皇后娘娘果真如传言的一样聪慧。”
萧妍拿起另一个茶杯,添了些茶水,向子书诚的方向推了推,“本宫说完了,该你了。”
子书诚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又看了一眼萧妍手上的臂钏,无奈地走向了榻边,与萧妍并肩坐下,端起茶杯轻啄了一口,“这茶都冷了。”
“没办法,你来得太晚了。”萧妍理了理衣裙下摆,学着子书诚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
子书诚将茶盏放下,“是豫王。”
听见这两个字,萧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这些,皆是豫王死前交代于我的事。”子书诚的目光始终落在萧妍手里的那只臂钏上。
“等等,”萧妍抬手打断道:“你不是曹家门客吗,为何会听命于豫王?”
子书诚瘪了瘪嘴,“我只是收了曹家的钱办事罢了,谁跟你说我是曹家门客。”
萧妍闻言一怔,确实,曹芳娴只是承认当年那支箭是子书诚射出的,并没有亲口承认过子书诚是曹家门客。
子书诚摩挲着手里的剑,补充道:“我并非子书家血脉,年少时是豫王救下了我,将我送去了子书家习武。”